丁夫人将上巳节的诸多事宜交给她打理,每年的上巳节都是人民最重视的节日,除去祭祀神明这一要务,少年少女们也会趁此机会出城踏青,双双定下情意。往年曹府都会主持上巳节的活动,基本都是卞夫人负责的,这一回的操办权,却让郭照“抢”了过来。

因为丁夫人想借这次上巳节,将曹家几个孩子的婚事敲定,故而需要郭照在人选上多多考量。她最近夜里休息得不好,白天又要为拟定名单之事费神,一番忙碌之后,晚上反而睡得更不安稳,她点了加量的迷迭香,亦无法安下心神。

她向府上的人探听过,曹丕奉曹操之命去了邺城,这次的上巳节,他也无法赶回来参加。曹丕不在,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见夏侯兄弟。

此次上巳节的露天之宴,他们亦在邀请之列。当日清晨,她匆忙间簪了发,点了妆,在挑选衣服的时候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定了丁夫人为她新做的绛紫襦裙。

许都城郊,天高云低,清风徐徐,清池边已聚集了不少青年男女,谈笑风生,衣香盈袖。

距离丁夫人主持宴会开始,还有一刻钟的时间,郭照无心玩乐,四处找寻着夏侯兄弟的身影。

几棵绿柳下,站着四五个熟悉的身影,她上前一看,竟有三个都是她认识的。

曹卉、夏侯兄弟,还有一男一女。郭照还未细看,就听那陌生的青年说道:“你们竟不知道子桓去了邺城?话说他先前将甄氏扔在了邺城,眼下又赶了回去,兴许是开窍了?”

她听了,目光一沉。面对她站着的夏侯楙已留意到她正朝这边走来,不禁急忙驳道:“定是曹公让他去的,你莫胡说。这话若让别人听见了,与子桓而言并非好事。”

曹真闻言,微微一哂,笑呵呵道:“无妨无妨,这里又无外人,你我玩笑几句罢了。”他的话刚一说完,目光一偏,看到了愈走愈近的郭照,不由得一愣。

他以前总认为,女子就应当生得柔情似水,善解人意。美得令人舒服、令人愉悦,才是真正赏心悦目的美人。像甄氏,就是一个最完美的例子。不料郭照却是与众不同的,她不同于清秀亮丽、含苞待放的曹卉与曹欢,一点凌厉的风情恰到好处,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美感。

乍一看,竟有些惊心动魄。

郭照见他生得高大勇猛,英俊气派,又与夏侯兄弟交好,当下便猜出了他的身份。另一个脸生的少女,与曹卉站在一处,皆是二八年华,清丽夺目。少女的面容与曹真有两分相像,正是他的妹妹,曹欢。

“阿照!”夏侯尚见了郭照,面上一喜,第一个唤她。

曹真定定地将她从头到尾足足端详了三四个来回,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一听夏侯尚唤她出的名字,曹真的神情立即古怪了一瞬。

“早就听子桓说起曹将军年轻有为,有勇有谋,一直未能有机会与曹将军见上一面,着实可惜。”郭照似笑非笑地向曹真问了好,点了浅色胭脂的薄唇微微勾起,曹真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那抹胭脂色上,不知怎么有点胸闷气短,仿佛她在调侃他似的。

他扯出一个笑容,道:“现在见着了,见着了。”

夏侯楙一直注意着二人的神色,待他们互相客套完了,立刻上前堵住曹真,道:“你先前不是说要结识荀令君家的公子?我去为你引荐引荐。”

曹卉见状,立刻央道:“子林,荀尚书家的妹妹也来了,我与你一道去。”她今日也是用心打扮了的,桃色的衣裙配上淡淡的妆容,丝毫不显艳俗。一旁安安静静的曹欢也被她唤走,如芙蓉般清雅的少女在临去前羞赧地笑笑,语含歉意地对郭照说道:“女君莫要在意我兄长的话,但请你一定要相信子桓兄长的心意。”

她还未来得及说更多,又被曹卉催促,急忙忙离开。

树下水边只剩下郭照与夏侯尚二人,他们对视一眼,夏侯尚先收了笑容,忧道:“子丹他平素随性惯了,心直口快,爱开玩笑,你莫要放在心上……关于子桓的事,你尽可以问我。”

郭照淡淡点头,抬目问道:“我是要问一问你,子桓当日为何会向曹公讨要甄氏,其中是否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