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头疼倒是不假,不过还没痛到那种要死要活的程度,因为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越来越不经过大脑,所以……呃,她很没骨气地装病了。

大概陈忱会觉得莫名其妙……毕竟无缘无故被骂做笨蛋。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回家,继母看见茉莉没精打采地趴在陈忱背上,吓得拿起座机就要给还没下班的父亲打电话。

结果被茉莉制止了。

“妈,我头疼而已,吃点止痛片就好了。”她从陈忱背上抬起头,露出半边小脸,继母难免叨念几句:“你这孩子啊,怎么总是叫人担心!”

继母从药盒中拿出两粒止痛药,却看见茉莉半依在陈忱怀中,少年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担忧地喂着她水。

“多喝点水。”最后还细心地替她掖上被子。

“茉莉你好好休息。”

继母将这俩孩子的互动看在眼里,目光闪了闪,却没有多说什么,拿着水杯走出房外。

“对了阿忱,你爸刚刚打电话回来说挖掘工作因为土壤松弛文物朽化得厉害,回来的日期可能得延期了,你等下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吧。”

“好的。我等下就给他们打电话,谢谢阿姨。”少年乖巧地点头,刚转身却被继母叫住。

“阿忱,你受伤了吗?背后怎么有一大块血印!”

阿忱摇头笑了笑,“不是我的。刚刚有个同学受伤了,我扶他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阿姨不要担心。”

继母看着陈忱走入房间,又看了看茉莉紧闭的房门,“这两孩子啊……”

茉莉吃完止痛片又睡了一觉,不外乎又是噩梦不断,当她满头大汗地惊醒时,外头早就漆黑一片,亮起了路灯。

她现在一闭上眼就会听见那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着,令人不寒而栗。

「我饿了,好想吃东西。」

她还记得自己在梦里焦虑不安地四处游荡,她问那个声音,你到底想要吃什么!

「吃他们的心,吃他们的手和脚,还有那肉最多的大腿,美味又柔软的内脏……好想吃,想要更多更多。」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茉莉挫败地捂住脸,真是够了,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崩溃掉的!

噩梦使她没有任何食欲,坐在书桌边,茉莉整理好明天需要的教科书和试卷资料,还将回给k的信细心夹入练习册中,打算明天就放入信箱里。

她整理书包时,一本很薄略显老旧的书本被翻出来,茉莉拿起那本书,略黄的书面上简单地印着一张黑白照片,高耸萧条的天台上,一只乌鸦孤独地展翅飞翔在半空。

【乌鸦之死】摩卡斯·希尔著

她的注意力被书上的黑白照片吸引住,孤独无依的乌鸦在天空上被照片固定成一抹残影,底下是繁华起伏的钢筋丛林,看上去消寂而孤单。

寂静无声的夜晚,一台桌灯静静散发着炽白的亮光,一个少女坐在书桌面前,低着头聚精会神地阅览着书页,她娇嫩可爱的脸颊被灯光的投影遮住,偶尔听见沙沙作响的翻书声。

传说乌鸦是呼唤亡灵的使鸟,它是来自地狱的引渡者,因为沾染人间的仇恨与懦弱,被阴闇染上了黑色。

一个男孩被乌鸦引渡到了地狱的边缘,站在那个衡量善与恶的悬崖之上,不知道自己是会被扎根的邪念拉入那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还是会轻轻一跳跃上天堂。

他渴望那束温暖的光,却不愿意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

于是,杀死了乌鸦。

他无处可归,踽踽独行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每一处都有奇幻斑斓的色彩,欢笑与歌声。

只有他,身上的色彩被残忍地剥夺,只剩下最纯粹的灰色。

即使来到家人身边,也只是孤寂地围观着一切,生老病死,弱小的*总有腐朽化骨的时候。

他的死亡给家里每一个人心里深深刻下一道伤口,当年月流逝,那道伤口慢慢愈合,温暖地色彩渐渐将那抹阴霾填补起来,他慢慢变成了一道记忆,只能永远地活在了家人的记忆当中。

当身边的人逝去,他身上的灰色就会加深,慢慢地幻化成了黑色。

黑色,代表着绝望与孤独。

当男孩变成乌鸦时,它才明白原来每一只乌鸦都曾经有过斑斓绚烂的色彩,不甘心自己已死去,妄图渴望曾经拥有的一切,留恋着曾经,所以被惩罚变成了引渡者,引导着死去的亡灵走向另外一个世界。

茉莉将书本合上,她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看向外面漆黑的夜晚,发着呆久久不噤声。

死亡,是生命的终点,不可迕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