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看见一扇上着铜锁的门。

二蛋顿时兴奋起来。

他知道,凡是上锁的地方,肯定有值钱的玩意!

二蛋灵巧地从墙头爬了上去,翻入院中。

只见不大的院内,有三位僧人。

两位白眉老僧穿着同样的黄衫僧衣,坐在菩提树下石凳上持棋对弈,旁边还有位眉清目秀的小僧,站在一旁添茶续水,一幅清心风淡的画面。

二蛋并没有像寻常的偷儿那样见人就逃,而是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反正也没偷到东西,还能说小爷是贼不成?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抓贼抓脏嘛。

二蛋从小就被都师傅教过一些十九道纵横之术,一是因为都老头在山中寂寞孤独,要找个下棋的伴儿,二是这个傻小子确实有些天赋,可以传承衣钵。

鄂老头那脾气实在不是个能下好棋的主儿,棋力不佳不说,棋品还极差,不是悔棋就是掀桌子,两个老头因为这事,拌了不少口角,就差撸胳膊卷袖子打架了。

开始教二蛋下棋时,他还中规中矩,不过越是往后,都九江就越受不了他。因为这小子每到中盘和收官时,从来不按规矩行子,每次都是花样层出不穷,硬生生掀起一波波无理手,关键还屡有奇效,大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感觉。

从此之后,都老头宁愿和鄂禅掀桌子,也不跟这气人的小子下棋了。

二蛋在旁边驻足观看了片刻,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起初觉得这两位老僧相貌不俗,肯定有着异于常人的手段,可他仔细在棋盘中盯了半天,最后终于断定:

这俩绝对是大臭棋篓子!

此刻棋盘上黑白二子根本没有该有的精细布局,反而是一团乱麻,如同小孩子过家家,随意摆弄着玩的意思。

执黑的矮胖老僧似乎略占上风,摸着白须,神色得意。硕大的蒜头鼻子配着一脸横肉,像极了村里二蛋最为惧怕的王屠户。

执白的枯瘦老僧倒是相貌慈祥,眉头紧皱,双目一直盯着棋盘沉思。

看了一会,二蛋实在憋不住,忘记了观棋不语真君子的教诲,手指向棋盘天元处,冲枯瘦老僧喊道:“往这攻啊!”

枯瘦老僧被“点拨”后,顿时神采飞扬,犹如冲破层层迷雾,将白子落于二蛋指向的位置,抚着胡须笑道:“哈哈,师弟,看师兄这一妙手如何?”

这位老僧脸皮也确实厚,仿佛这一手跟二蛋没半个铜子的关系,在那洋洋自得起来。

魁梧敦实的老僧两条花白眉毛蹙在一处,盯着棋盘不断思考,落子慎重。

二蛋瞧着实在没意思,开始紧盯棋盘,不过他的重点可不在这上面,而是望向那黑白棋子本身,只觉得那棋子上面流光萦绕,不似凡品。

这些棋子,怎么也得值几两银子吧?

枯瘦老僧棋力确实不如矮胖老僧,没过多场时间,便被人家化险为夷,刚才二蛋指点他那手妙招的优势,也不复存在。

看到败局已定,枯瘦老僧撩起僧袍,嘟囔道:“这都下了三个时辰了,一直喝这破茶喝的肚子疼,实在憋不住了。”起身就要走。

矮胖老僧却以和身形不相称的速度一把抓住了他,爆喝道:“你又想屎遁是不是,想走可以,把那《阿含经》留下!”

枯瘦老僧脸色一正:“师兄的品行你还信不过?”

“呸!”

矮胖老僧如那市井泼妇般吐了一口,紧接着说道:“我信你个弥陀佛!你个不要僧面的都跑了三次了!”

枯瘦老僧脸色恬淡:“那你随我一起去,咱师弟你信得过吧?”

矮胖老僧不再做怒目金刚相,微微点头:“无劫倒是比你强出许多。”

俩人转身冲着院外走去。

枯瘦老僧转过身来,略带意味冲二蛋眨了眨眼。

二蛋瞬间会意,挑了挑眉头。

望着旁边唇红齿白的小僧,二蛋摸了摸他的光头,笑着问道:“小和尚,你叫什么?”

“小僧无劫。”

小和尚年纪似乎比他还小一些,脸上宝相庄严,双手合什答道。

二蛋寻思一番,问道:“无劫?这名字怪怪的,你没有姐姐,所以才叫这名字?”

小和尚愣了愣,摇了摇头,也不晓得是没姐姐,还是不知道的意思。

二蛋摸了摸光洁的下巴,问道:“小和尚,偷东西,算不算犯了佛门戒律?”

无劫不明白这个小施主为何会问这个简单问题,答道:“算啊。”

“那你若是看到别人偷东西,会怎样?”

无劫随后正义凛然答道:“师傅教过,要劝其回头是岸。”

二蛋嘿嘿一乐,扬了扬拳头,冲着比他低了半头的无劫小僧比划了下,奸诈笑道:“那你要是打不过他,怎么办?”

小和尚挠了挠小光头,望着望阴沉天色,口中念了句:“咦,今个天气这么好,该晾晒僧袍了。”

小和尚冲着僧舍快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