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拂桥有眼色,望了眼叶袭,起身去架子上取了珊瑚杯拿给千泽把玩。

叶袭惋惜道,“此物是家父离世时带在身上的物件,意义非凡,虽失了一个,也不忍心丢弃。”

千泽却在拿到这酒杯的一瞬间感受到的熟悉的气息。

一股和血尸上的玉牌一样的气息。

这杯子上竟也附着怨灵。

家宴开始,从宫外走进来几个小侍布菜,千泽没来得及解读珊瑚杯上的怨灵倾诉,便叫小侍还回了架子上。

银杯银盘,菜肴精致,每一道都是用了心下了工夫的。

千泽只顾称赞菜品,对瀛洲朝廷之事绝口不提。

宴中,还是叶袭先问出了口。

“千君下一步打算如何?如今蓬莱安定,瀛洲局势也渐渐稳固,千君是否打算征讨方武?”

归墟有三神山,蓬莱,瀛洲,方丈。方丈亦称方武,位于归墟东南。

千泽自然知道,叶袭是在用方武来试探自己,是否有统一归墟的意愿。

统一归墟,千泽其实已经没有那个精力了,从前的一腔热血,早就被这些年的打打杀杀离散诀别给冲凉了。

只是话却不能那么答。

千泽轻轻点着桌面,笑道,“当然,方武羊舌氏,懦弱无能,谨小慎微,迟早要收入囊中的。你若愿意,这发兵的机会就让给你,得来的利益我也不取。”

叶袭端起酒盏啜饮一口,“千君说笑,瀛洲正亟待休养生息,怎好再兴战事。”

大概心里已经十分畏惧了。

千泽要叶袭发兵征讨方武,摆明了就是要做那只黄雀,等到叶袭做螳螂把方武攻下以后,再一举将瀛洲和方武一同收入囊中。

果然,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叶袭面色一冷,柳拂桥便退出了盛寿宫。

叶袭不胜酒力,脸颊微红,手边的酒盏似是不稳,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当啷声,碎了一个角。

盛寿宫中气氛骤然肃杀,并非埋伏了弓箭刀斧手,而是围满厉鬼训成的鬼将。

乐无璟闭上左眼,这宫中竟然已经被大大小小的厉鬼包围,有的在地上爬行,有的在空中漂浮,将盛寿宫一处不落地包围起来。

千泽自然更能感受到周身的鬼气。

“摔了它做什么。”千泽失望地看着地上碎开一角的酒盏,“我没有想过要它碎的。”

叶袭缓缓站起身,从主位上走了下来,手一挥,盛寿宫的鬼将即刻现身,顿时满宫尽是邪祟,有的没有腿,有的挖了眼睛,有的割了舌头,尽是死状惨烈的厉鬼凶鬼。

“我也不想要它碎,都是你逼我。”叶袭从衣袖中抖出三道金针,飞向千泽。

金针劲头凌厉,千泽却并不躲避,任由那三道金针深深没进自己胸口。

乐无璟没想到千泽并不按原计划躲开,一时慌了神,放在唇边的乌云役一时不知道吹还是不吹。

叶袭看着胸前渗出血痕的千泽,眼神里有疑惑愤恨还有不解和嘲讽。

千泽缓缓道,“我想起来了。”

“叶纯何不是我们故意杀的。”千泽的右手扶上胸前的金针,“是他欺人太甚。”

拔出金针,胸前的伤口立即愈合消失。

那珊瑚杯里的怨灵终究还是把记忆倾诉给了千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