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时间的沉默,因为言桑的一句话。

这话,是寒香意料之外的。

至少,他应该为自己辩解几句才正常。

长风就看着他,没有言声。

许是在思考他的话,许是,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此刻,他便缓身站起,是准备朝外走了。

可是长风却忽然说:“先把兵符交出来吧,你现在的处境,不适合统领三军,等这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兵符再……”

“兵符是父皇在五前年就交给我的,他交给我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要我来守护楚国,这兵符绝对不能交给任何人,包括太子殿下。”言桑一言一字的对他说,言下之意也再明白不过了。

楚长风的脸上是阴沉的,看不出他的喜怒,他只是道:“你这是要为难我吗?”

“你可以杀了我,但兵符,我不会交给任何人。”楚言桑说罢最后一句话后便抬步就走了。

楚长风无声的坐在那里,神情上有些冷了,抬眸看了一眼寒香,问她:“你说,我要怎么做?”

“别问我,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她淡声应他。

他听了嘴角微动,说了句:“虽然父皇是把太子之位传于我,可是,他把一国的兵权交给了言桑。”

“他也把一切财富交给与了非墨。”

“他们二个人一个有权一个有财,而我,虽然坐在这里,却两袖清风……”

“这就是我们的父皇……”

话语里,多少是对他的父皇有所抱怨的。

寒香听了不语,只默想:“也许这正是你皇上的聪明之处。”

皇上明知道他与皇后狼子野心,又不得不立他为太子,所以他把太子之位给了他。

之所以把三军交到言桑的手里应该是对他有着无比的信任,用他来压制太子与皇后娘娘,免得他们把所有的权势都集中到了自己的手里。

而非墨,由于他当时是傻了的,所以皇上因着对他的宠爱与愧疚,就把所有的财富都集中在他手里了,由上一次他出手就是五百万的银票就可以看出来了,他的确很有钱……

说到底,这皇上其实还是很精明的。

只是,他手上权势不够,只能受皇后娘娘的压制了。

可眼下,如果得不到言桑的兵符,长风会罢休吗?

而非墨的处境,应该,会乐观很多了。

……

的确,得不到兵符长风不会罢休的。

虽然贵为太子,可手里如果没有兵符,在很多的事情上他还是被束着手脚的。

虽然言桑是他的兄弟,可这一次的玉玺事件,总是让他心里有着阴霾的。

就算这一次不是言桑,可刚刚他的态度,也已经很明显了。

他不会因为他是太子,或者因为有一天他会是皇上而交出兵符给他。

若是这样子,长此以往,他的权利终有一日要功高盖主了。

*

又回到那个宅院里,几个亲王这会功夫都在外面转悠着,毕竟,自由惯了的亲王们,一下子被关在这里不得自由,心里一定是憋屈和不痛快的。

那些大内侍卫则在他们十米之外站着,反正,他们有什么举动的话都会落入这些侍卫的眼底。

他走进来的时候几个人的眼神都在他的身上扫过,之后又一个个若无其事的转开眸子。

言桑看了一眼,没有见非墨在此,也就直接抬步走了进去了。

走进去的时候非墨果然一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厅堂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见他进来的时候眼皮也不曾抬一下,现在,所有的人都被叫过去了,只有他,还一直留在这里。

“非墨,在想什么呢?”他在他的面前坐下随口问了句。

他闻言也只是抬眸看看他,欲言又止,终是问了句:“看见香香了吗?”

“看见了,她很好。”

“你放心。”言桑这么说。

她很好……

他放心!

他如何放得下心?

鬼也知道,她有多好!

楚长风窥视她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了,她要用这种方式来换他的自由,她以为他会稀罕吗?

她不明白,她于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不明白,她这样做又让他如何的难堪!

就算拥有那一切又如何?

到时世人会道:他拥有今天是用自己的女人换来的。

他在心底冷嘲的笑!

她可真好!

做得好极了!

她娘的谁稀罕了?

……

言桑这时又道:“你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

是啊!回去,她用她来换去他的回去!

他若回去了,她呢!

“非墨,不管你现在是真痴还是假傻,五哥都拜托你一件事情。”他的声音又传来,只是,这一次,这声音似乎不是由他的嘴巴里传出来的。

但凡是习武之人都知道,有的人内功一旦达到一定的境界便可以用用内功与人交流,他不需要启动嘴巴,只需用自己强大的内力把自己心里想要说的话惯入对方的耳朵里,而这声音,除了他并无旁人可以听到。

听到这话非墨就抬眸看着他,果然,他的嘴巴没有动,可声音依然在。

“刚刚四哥找了我,想要收回兵符。”

“你应该知道的,当初父皇把太子之位传于他的时候也把楚国的兵权交于了我,为了就是保卫楚国,也为的是不至于令楚国最后落入外姓人的手里。”比如皇后,一手遮天,如今的朝中全是她娘家的势力。

“这兵符,其实无论我交与不交,皇后都已经起了杀我之心。”既使长风会稍微念及兄弟之情,但他最终只怕依然会听从自己后的命令。

“如今,我把这兵符交于你的手里,你好好拿着,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且不可让第三人知道你手里有这兵符,否则,势必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给他这兵符,其实也是给了他权利。

非墨没有言声,只是一眼不眨的看着他,听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不是他信不过他,而是,在经历了长风之后,他没有办法再相信谁!

可言桑的举动,显然又不像是在试探他。

下一刻,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道金色的灵牌,那是兵符的像征,只要拥有道灵牌,三军将士都会听其号令,这是楚国历代以来的规矩,见令牌如见总帅。

如今,他把这令牌交给了非墨,肯定不会引起任何人的疑虑。

就是楚长风也不会可能想得到,他会真的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转交到楚非墨的手里。

楚非墨望着,就见那令牌由他的手里忽地就飞了出来,直接飞跃到他的手中去了。

“千万要藏好了,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楚言桑再一次嘱咐。

楚非墨没有言声,只是把这灵牌塞入么自己的怀里去了。

随之抬眸看他,认真的说了句:“五哥,我会藏好的。”

他想说不会让他死的,只是这话他咽下了肚子里。

不到最后关头,特别是这个时刻,他没有办法向他说明任何事情。

如果自己一旦暴露了,这个皇宫能不能走出去都是个问题!

谁知道会不会有重重的天罗地网等着他,他必须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言桑微微点头,站了起来又对他说了句:“别恨你的王妃。”

“我觉得,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子。”

“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保全你的安危。”说罢这话他也就走了出去了。

非墨看着他走出去的身影,表情无波!

不是他本人,谁又能体会到他的痛与无奈!

自己的女人去陪另一个男人,他却没有办法冲过去要人!

这种感觉,比被凌迟处死,还要痛!

或许,不是痛了,那一刀刀的凌迟处死,会让人痛到麻木的吧!

*

一天的时间,就这般过去,所有的人都被招过问候一遍了,惟有非墨,依然留在那里。

楚王府,贵妃在家里已经渡过难熬的一夜了,如今一天又要过去了,宫里没有任何非墨的消息传出来,倒是听说了住在宫外的几个亲王都被请到宫里去了。

这般一个个的全被请过去,究竟是为何!

临近晚上时分,东宫殿里忽然就又来了一个人——相爷云水城。

马上就要大婚了,还得往宫里跑,还真是难为他了。

当时的寒香正坐在桌前陪着太子长风一起用晚餐,云水城进来的时候有侍卫前来通报,他也就应了句:“有请……”

这般,相爷也大步走了进来了。

走进来的时候眸子依然是先落在了寒香的身上了,许是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相爷,这么晚了还进宫,婚事不忙了?……”长风开口戏谑了句。

云水城闻言只是道:“婚事虽忙,太子的身体也同样的重要。”

“身体好些了吗?到那日太子能亲来为我主婚吗?”

长风闻言便道:“敢情你就是为了你的婚事特意又跑来问的?”

“而不是真的关心我这身体呀。”

“当然也是关心太子身体的,太子好了我们大家才都能好。”云水城应下,可眸子却是盯着寒香的。

寒香听着二人这一言一语的谈话,明显的只是在打哈哈,分明是有话要说,但又不能当着她的面来说。

她也就识趣的匆匆的吃了几口后道:“殿下,我去给你把床铺好了。”

“一会你好休息。”一边说罢一边就朝里面走了进去。

看着她果然是进了里面的寝室里去了云水城这才道句:“她,怎么在这儿?”

“只许你有美人相陪,就不许我有美人陪了?”长风轻描淡写的回应他一句。

云水城却不以为然的道:“可他是那傻子的王妃。”

长风听了便又说:“可据我所知,你要娶的女人也曾经是他的侧王妃啊?”

一句话令云水城的脸上黑了黑,是啊,他要娶的女人,惟一不光彩的地方便是连着当了二个男人的女人,虽然他清楚她是清白的,可外人又怎么会晓得其中的原由!

如今,再提这事心里头依然是有火的,但见长风似乎对这女人比较感兴趣的样子,他也只能压下心底的火道:“听说宫里又出大事了。”

“所以就进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

“有,当然有,你来得正是时候。”

“你在外面见多识广的,可有听说过暗香公子这么个人?”

“有耳闻过……”云水城如实而道。

“可听说他行踪不定,来去无踪的。”

“你就给我去查一查他,找到他的人后,不论用什么方式都把他提来见我!”

……

外面的人,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寒香再一次悄然走了出来的时候已经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感情,是人已经走了?

她一声不响的走了出来,却见这里已经没有长风的身影,许是一走出去了?

也许,是在这里说话也觉得不方便,怕她听了去了?

她在心里胡乱的猜测着,抬步也朝外面走了出去,外面已经是天色暗下!

“找我?”长风的声音传了过来,就见他的人已经由外面走来了。

他的身体恢复还算快的,这才几日啊,昨天还躺在床上养着,现在就又可以四处走动了。

“嗯,你该休息了。”她随口应下。

他听了却是道:“寒香,我们到外面走一走吧!”

她听了不知可否的看着他,他又说:“我的身体没事的。”

“走一走还是可以的。”一边说罢一边朝她伸手,抓住她的手。

她见了慌忙要抽出来,他却是道:“在我这里,你得听我的。”

“别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现在不过是牵牵你的手,如果你连这个也不能接受,后天我要你的时候,你怎么办?”

一句话令她不再挣扎,这事,的确是上问题!

眼前,她只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索性,也就任他拉着,跟着他一起朝外走了。

他们离去了,后面的一些他的贴身护卫也立刻跟上了。

外面,月光普照着,似乎是黑暗前的黎明!

他就这样子牵着她的手朝外走,分明感觉到彼此的手是热的,只是那心,是否也会如同手心一样的热。

牵着她一步步朝外走时候他对她讲着:“自幼,从我们会走路的时候起,我就与言桑非墨就常常在一起玩。”

他忽然和她讲他们兄弟的事情,寒香不晓得他为何要讲,只不过,他讲,她也就不言声的听着。

她不打断他就继续和她讲:“我们三个人由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所以感情就比其他兄弟的感情要好!”

“自幼,我们三个人不论做什么都会结伴而行。”

“读书,习武,骑马,射箭,就连睡觉,我们也常常喜欢挤到一起!”

“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我们也许会和平常人家兄弟一样,可生在帝王家,很多事情都已经由不得我们选择了。”

“母后虽然贵为皇后,却一直不能走进父皇的心里,从我记事时起,就天天看到母后暗自神伤,父皇后宫女无数,他临幸每一个女人时候母后就会暗自落泪,所以到了后来,母后便不再奢望父皇的爱,而一心去追逐名利。”

“对于她来说,也许名利,会更可靠,至少,它不会背叛于你。”

“在母后的施压下,父皇虽然给了我太子之位,却同时给把权利交给他人,让他人来牵制我们。”

“不知道的以为身在高处如何的春风得意,却不知,身高处不胜寒……”

“母后年轻的时候为了权利铲除异己,积怨太多,这宫内宫外,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巴不得我们母子死于非命,可为了母后,我却不能死,不但不能死,还要好好的保护母后的安危。”

“所以,今天我所走的每一步,一步都不能错。”

“我这样说,你能懂吗?”他定睛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

懂,她怎么会不懂!

他们兄弟,他们的母亲,一个个为了名和利,相互残害!

可是如今,她又能如何!

她所能做的,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男人不被人再一次害死!

看着她不言声的样子,他神色微暗,道:“不管我做些什么,你都不会乎。”

“你的心里,在意的只有他而已。”

“哪怕是我死在你的面前,你也会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的。”

“可我想要对你说的是,我真的很想有你陪着我走完这一生。”

“我不会像父皇那样,一生娶很多的女人,让她们互相争风吃醋,相互残害对方。”

“我会只对你一个人好,只娶你一个,只要你一个女人为我生孩子……”

“我已经是非墨的妻子了。”她截住他的话,在这种事情上她不想给他任何希望。

虽然与他处于敌对的立场上,可他却这样对她情深的表白,她不想听,真的不想听!

她不想因为他的任何话而影响自己的决心,而他这些话,有可能全是口蜜腹剑。

他神色又有着丝丝的恼意,因为她又冷静的拒绝了,紧盯着她狠道:“非墨非墨,你只记着他了。”

“可他给不了你幸福,他不会给你你所想要的幸福。”

“就算他只是个傻子,他以后也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你的姐姐已经是最好的例子了,有了第一个例子,日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也是我们家的事情。”她有些恼火,她不想提这些,也不想去想这些,云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况云烟与他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说贵妃也说过以后会给非墨再娶,可她不会同意的,不会再让相同的事情发生第二次的。

非墨也答应过她,这辈子只要她一个女人的,他不会再娶别的女人的。

所以如今楚长风这样说无疑让她的心里烦了,也火了,就如同,伤疤被人又揭开了一般,让她有点疼了。

他们这些人,一个个的冷血无情,可惟独,把自己的母亲看得很重,长风如此,非墨亦如此!

只是不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非墨会不会真再娶一房。

虽然心里坚定他不会再娶,可长风这么一说,她还是会胡思乱想的。

“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回去吧。”她有些恼恨的对他说了句,转身就走,也不管他了。

让他一个人慢慢走回去好了!

长风见了眸子微冷,这个女人,果然心里是只有非墨的,他在她的心里没有半点的立足之地,他不过是这么和她说一说,也是事实啊,她就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