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湛蓝,仿佛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青草特有的淡淡清甜。

宽敞的官道上往来的行人并不多,就算偶有几人经过,也都是神色匆匆的模样。

静谧的马车里,只听得到有条不紊的马蹄声,和车轱辘碾过地面发出的“吱吱”响声。

少女静静地倚靠在窗前,轻轻挑起帘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景色一点点向身后跑去……

那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年纪,生得却是极美。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莹润娇嫩,眉若远山,唇如点绛,尤其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好似两潭潋滟的春水,总带着似有似无的薄愁……让人无端端就生出几许想要保护她的欲望来。

“看什么看!”一青年男子压低声音跟同伴道,“大人的女人岂是你能宵想的!”说完不忘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身旁男子登时涨红了脸。

“我……我没有……”被太阳晒得微烫的俊脸越发火烧火燎地烧了起来——他狼狈地扯了扯手里的缰绳,目不斜视地跟紧前方的马队。

出言训诫的男子低头偷偷看了眼那只如羊脂玉般细腻白嫩的小手……喉结一紧,也默默夹紧马腹跟了上去。

车厢里的苏谨晨全无察觉。

清风拂过少女美丽的脸庞,勾起几缕调皮的秀发翩跹起舞。

他们应该快进入扬州地界了吧……她靠在软绵绵的迎枕上,失神地想。

出发那天,他曾问她想在哪里落脚。

鬼使神差地,她选择了杭州——他此行的目的地。

她说她想去看看那个传说中风景如画的地方,想去看看她母亲从前生活过的地方。

她没有说的是,等那时候,他的伤应该就全好了,即使没有她在身边照料……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那是他们出发后第一次交流——也是唯一一次。

此后的许多天,他们几乎再没有说过话。

他每天坐在案前读书写字,她则安安静静地窝在角落里。

如果有时不得不说些什么……那也只是他吩咐,她照做;她服侍,他接受。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她初来他身边的那段日子。

可他们彼此却又十分清楚: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从她偷听到他跟陈逸庭的对话;从她决绝地把自己脱个精光,要继续还债;从他面色铁青地从她房里拂袖而去……他们已经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马车还在摇摇晃晃地行驶着,春天的风带着丝丝凉意,顺着帘帐悄悄灌进车厢里……

耳边忽然传来某人低低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