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这家伙的用意我是知道的,是要重现柳师傅晕倒时的情形,试图从凌乱的现场发现某些蛛丝马迹。

屋里能听见老胡轻轻地脚步声,我脸朝下趴在地上,又不能动,看不见老胡究竟在观察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脚步声渐渐没了。老胡停在了屋里的某个位置,不知道在观察还是在思考,总之屋里很静,静的能听见屋外人们的呼吸。老胡估计是发现了什么,正在急速的推理判断。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的腰和腿开始发麻,不过还得忍着,毕竟胡所长还没说任务结束。

又过了挺长的时间,屋里还是没动静。我的腰和腿麻木到了极点,进而变成了酸和疼,浑身的骨架仿佛都生了锈,稍微一动就能掉骨头渣。趴着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可是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就难了,尤其是要坚持好几个小时,谁受得了。我实在忍耐不住,提醒胡所长道:“所长,差不多了吧,我快坚持不住了。”

老胡没有回应。大概是这老头入戏太深,思考某个问题入神了吧。

“所长,我真坚持不住啦。要不让王册顶替一会儿?”我继续提醒。

还是没有回应。

我仗着胆子抬起头四下看看,胡所长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仰面朝天,好嘛,这老头儿睡着了!

我一轱轳身从地上站起来,心里那个气,我在地上受罪,他倒好,竟然睡着了!“老胡,醒醒,你老婆来啦。”

老胡睁开惺忪的双眼,“嚷什么嚷,我在想问题知道不。”

“想问题,打着呼噜想问题?”我反唇相讥。

老胡一脸不自然,我打呼噜啦?没有吧。

此时太阳已经爬上了房顶,我足足在地上趴了三个小时。西三所树木比较多,有古人留下来的,有老一辈故宫工作人员栽种的,也有新来的人栽种的。支撑起一片绿色的世界。故宫里大部分区域都很少或从不栽种树木,比如前三殿,一棵树也没有,后三宫树木也很少。除了御花园、乾隆花园、慈宁花园、延春阁之外,西三所算是树木比较多的地方了。

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照进屋里。映在胡所长红润的脸上。或许是刚睡过一觉的缘故,老头子精神很好。底气十足地跟我们讲解着他的发现。

此时围观的人早已散去,毕竟各自的工作还是要继续的。多数人还是把柳师傅的昏迷跟疾病联系起来,相信经过医院治疗会有好转。王册在胡所长的授意下向人们间接证实了这一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柳师傅倒在办公室门口,并且门还是开着的,是不是他有要出去的意思?

胡所长说未必,柳师傅应该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倒在那里的,就像梦游一样,大脑根本没有一个主观意识。他是从散落在地面的物品上分析出来的。显然柳师傅在昏迷之前有过一段剧烈的挣扎,而且是不受大脑支配的挣扎,将桌上的东西纷纷打落。

我表示不服。谁能肯定柳师傅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挣扎的?

胡所长说这很好理解,柳师傅在故宫工作了将近三十年,十八岁便接了父亲的班在故宫修文物。如今堪称漆器修复的一代大师。从一些修复用的镊子、刀子就能看出来,这些东西用了能有几十年,表面都用出了一层包浆,应该是上一辈传下来的。但凡有一点意识,柳师傅也不会把祖传的工具扔在地上。不是匠人,你永远不知道匠人有多么看中祖传的做活工具,师父用过镊子刀子传到自己手里,那就不仅仅只是一把工具了,更是一种精神和传承。所以说柳师傅但凡有一点意识,也不会把这些东西扔在地上。

“这么说,是有东西作怪,致使柳师傅昏迷了?”我说着话看了看桌面上的两只鬼脸木雕。

“也不一定,得等医院的诊断结果出来才能做判断。”胡所长说道。他让王册把手上的活儿暂时放下,比如追查狐狸出没的事暂时缓一缓,现在去医院一趟,密切注意柳师傅的病情变化,看医生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