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初来西凉的陌涵烟整日活在心惊胆、战之中:担心着自己穿越的身份被泄、露,当成妖、物被烧死;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踏错一步,违反了家族那些训诫;还经历过虞城和叶城被屠、杀,经常整日整夜的梦见那些可怕血、腥的画面,一度失眠严重,精神衰弱。

今日在登闻院前所说之事,并不是杜、撰,而是自己前世亲身经历过的,许多还是当年的平西王司马无情让士兵带着他们这些被围困的贵女,亲自目睹西晋这些人是怎么折磨西凉之人的。

攻心为上,从精神上来折磨这些娇弱的世家贵女。精神上的伤痛,往往难以愈合。今日,陌涵烟跪在登闻院前面,

陌涵烟前世,一直想着两全,谁都不伤害。

可惜,结果却是,夹在世家与皇家之间,什么都没有做好,像个包子一样,被两边任意挤压成各种形状。等到自己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发现身边什么力量都没有,什么也做不了。顶着西凉女子所向往的天下间最高贵的皇后名义,却不过一个傀、儡。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陷落在沼泽地里,明知道自己在一步一步的沉、沦,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动,感受着冰冷的泥土一点点的吞、噬着自己。

世人常言,一入宫廷深似海,从此良心是路人。

赵培华,昔日出生虞城的存活的状元郎,后来的太医院入职太医。在陌氏和云氏出现通、敌叛、国之事以后,接着又出现了琳琅皇贵妃被陷害之事,矛头直指中宫。为了帮陌涵烟,赵培华主动顶替了陷、害皇贵妃贺琳琅的之事,原因是因为自己出生虞城,之后,被承武帝西陵绯色赐、死。死、前,陌涵烟想办法见过赵培华一面,只让自己将一封信交给年应鸿,希望他能活下来。

之后再见到年应鸿,陌涵烟就知道这个人活不下来了。生死相随,奈何相约,说的就是他们。只是,陌涵烟没有想到的是,年应鸿在死之前,已经那样疯癫了。

重生之后,再回到这静水流深的帝都,在无能为力的时候。站出来的,依旧是当年的那些故人。

此刻站在陌涵烟面前的这个人,依旧如同记忆中那般,单调的长衫白袍,依旧难掩清华高洁,还有那些来自心底的,刻在眉宇之间的正义。

可是,刚则易折。前世,就是最好的写照。

陌涵烟从阴森、森的陌氏宗祠,一步一个血印爬出来之后,用尽全身气力,才敲响了一百下登闻鼓。加上自己身上药性的压制,早就耗费了大半的精、气。

当初,涵箬哥哥说的“人和”,就是这些学子?

陌涵烟看着皇城禁卫军搬出一条条的漆红的长凳,还有那碗口粗壮的杀威棒。看见那些学子站在旁边,一脸的无悔,心里满是矛盾。

西凉律法规定,有功名的学子可以替敲击登闻鼓之人分担杀威棒。面前这些学子,意思是要他们来承担这一切。可是,这些杀威棒打下去,这些学子不残疾,也差不多废了。自古文人学士讲究君子六艺,残疾之人哪还有什么资格来谈论这些?可是,如果自己阻止,那么,死的人,可就是自己了。

陌涵烟看见那些学子主动撩起外袍,趴在长凳上,嘴巴里都咬着身上的衣服,眉头紧锁着。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又想前世那个莫名其妙的“琳琅贵妃投毒案”那样吗?自己只能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死去?

“住手!”陌涵烟在禁卫军举起杀威棒的时候,突然说道,“住手!”

桂九在陌涵烟出声的那一刻,让人停下来了杀威棒的执行。原本凝重的气氛被陌涵烟这句话,推到了更加诡异的方向发展。

“大长秋,敲响登闻鼓的是民女,民女愿意承担着三百杀威棒!”陌涵烟看着桂九,语气坚决的说道。

“一个还没发育好的小女孩,没事不要瞎来掺和!”年应鸿一听,迅速拿掉自己嘴巴里的咬着的衣服,跳了起来,快步走到桂九面前。

“大长秋,”年应鸿随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对着桂九作了一个揖,说道,“这杀威棒,是我们这些人愿意主动承担的。大丈夫自当身先士卒,为国为民。还请大长秋不要挺这个小姑娘一时昏头的乱言。”

其他学子也纷纷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说道,“年兄言之有理。这些本就是我们大丈夫之事,这这个小姑娘之言,不过戏语,还请大长秋不要耽搁时间,执行杀威棒。”

“我等今日听闻,太子车架提前回了帝都。”一个学子说道,“本是为了一睹我们西凉英雄的风采。半途却听闻了有人敲击登闻鼓,事关西凉,大家都半路赶回来了。”

“是啊,这些本就是大丈夫的事情。”另一个学子说道,“还请大长秋不要听信小孩子的胡言乱语。”

......

登闻院对面的兰亭阁,陌涵婳刚登上兰亭阁,就被陌涵箬的护卫带到了四楼。

“哥哥,怎么会?”陌涵婳看见那些学子都走到了大长秋桂九面前,说着什么。看着陌涵烟,陌涵婳的心底满是担忧。

“哥哥不是说,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安排好了吗?怎么会这样?”

陌涵婳这句话也说出了陌遗玉心底的疑问。

“帝心。”陌涵箬嘴角轻勾,说出两个字。

“帝心?”陌涵婳重复着这句话,脑袋中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却没有抓住。

“兰亭阁和穿月楼的折子戏,一直很有名气。”陌涵箬却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一句,“每场戏的最后,多是压轴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