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娘所做的事情非常严重。眉庄虽然有所防范,但不可能对督军府里的事情插手过问,等到查到的时候已是晚了一步。

这个月督军的200支药剂已经被菊娘擅自给了青帮,钱款都拿到手里了,药品是绝对追不回的,若是派人去青帮讨要,惊动了徐府,那更加麻烦。。

看来事情是很难挽回了,相当棘手。督军若是知道军队里救命的药物被转卖掉,恐怕真会一枪毙了菊娘!这比徐瀚江捉了黄金荣的事情还要严重!

亏得事情还没有爆发。菊娘一无所知的招摇,却不知已经有人给她挖了大大的坑,随时就要掩埋没顶。

这件事是记忆中没有过的,因为磺胺在这个时候还未曾出现。但是由于眉庄改变了这个时代的些许枝节,因此再也无法准确预测将来的同时,也将迎来命运更大更剧烈的反扑!

对于无法预测的变化,眉庄并不畏惧,这一世,她只要顺从自己心意地做人处世,不愿再有任何的遗憾。

在处理菊娘的事情的时候,眉庄尤其厌憎那些背后设计的人。

菊娘本身劣迹斑斑,还需要花费这么多的气力来设计她犯错?恐怕通过菊娘要挟拿住他们姐弟才是真的。

茂冉欠着她的恩情,眉庄是她的女儿,他们姐弟和她的关系是无法扯断的,绝对不可能真正将她置之不理。那些背后的人也是看准了这一点,将菊娘作为一个很好的引子来达到打击他们的目的。

犹如平地起风波,无声无息中,一片风光灿烂里,对方却设了一个无比恶毒的阴谋来陷害他们。

若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恐怕菊娘这一次就糊里糊涂地粉身碎骨,而他们姐弟也无法摆脱干系,被带累抹黑。

而倘若督军一怒之下真的杀了菊娘,那么和姐弟之间隔了一条人命,必定产生隔阂,再也回复不到当初!

既然对方已经出手,煞费苦心地布置一切,那么她也就不再低调,只有雷霆万钧,才会让背后的人有所忌惮!

接下来的几天,督军府依然喧闹,但平静中却酝酿着什么。

眉庄已然离开徐府,菊娘表面上还是开心玩乐。

那些背后的人完全没有觉察到菊娘这边的变化,管仓库的是自己的心腹,药品出库是绝对回不来的,账面上的功夫也都做好了,还有什么问题?

几天后,他们把握十足地报告了霍氏,指控菊娘利用管家之便倒卖军队药品,贪污受贿,请夫人出面查问。

但等到一同来到仓库时,那些人原本暗自得意的神情突然变得呆若木鸡,这才发现:药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仓库,账面上不见一点痕迹——菊娘这边用的手段更加利落,完全抹平了不给他们一点把柄!

菊娘很是委屈地诉冤,说有人看她风光,故意挤兑她,害她。

那些人震惊得什么都说不出口,甚至表情都是空白得来不及反应,面对菊娘的指控很有一种自打耳光的感觉,一时慌乱失措,无法圆场,很是下不来台。

霍氏起了疑心,当众进行斥责。这其中,便以二姨太为首!

二姨太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如今被斥责还是头一回,尤其是在菊娘面前,感觉十分难堪。

霍氏察觉了她的用心,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私下又告诫了一番,许多事情的权限也都收回。

徐府中风向顿转,气温煞冷,好几天都无法多云转晴。

这一回合,连二姨太都栽了跟斗,只有菊娘,真正在徐府有了底气。

但菊娘反而收敛了起来,她见霍氏查账,冷汗涔涔,感觉真是走了一趟鬼门关,不得不接受眉庄的提议,向霍氏提出在佛堂里闭修一年,吃斋念佛。

她还有赌债在身上,随时都是催命符,若不听眉庄的话,只怕自己到时候还要应付讨债的。

菊娘临走的时候,拉住眉庄不放手,看着女儿的眼里充满了幽怨。

眉庄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比起被督军一枪毙命的结果要好得多罢!你的赌债……”

这句话真是百试百灵,菊娘吓得赶紧换了笑脸,对女儿求道:“佛堂里很清苦,你要经常来看我啊!”

眉庄苦笑点头,眼前这张生母的脸变换得真是比川剧的变脸还要快。

药品的事情,表面上不见一点硝烟,眉庄虽然没有出面,但是无形中,却已经和督军府中的牛鬼蛇神斗了一回。

药品的事情,看在一些知情人的眼里,那是十分惊骇的:明明已经给了青帮的东西还能要回来!如果不是,那么多出的药品又是怎么来的?——急缺的美国药厂的药品,居然有人想要就能要到手,连督军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办到!

当时就有人悄悄地重新打探菊娘的女儿和华安药厂前任负责人汤姆的关系,居然有好几批人马!

偌大的督军府不可能滴水不漏,这些人里面除了二姨太的人,还有督军府的一些敌对关系,甚至还有日本人的细作!

眉庄无所谓这些人查探她和华安的关系,反正汤姆已经卸任,如今暂时负责药厂的保安工作,再查也没有什么用处。

只是她越发感觉到茂冉在徐府处境极不安全,这里的形势太复杂,而茂冉一无所知!

虽然二姨太构陷菊娘,但真正的目的恐怕还是在茂冉身上。

她决定不再让茂冉回返徐府,只跟随在督军身边。

但是徐府中还有一个人是茂冉一直关心的,那就是他生母留下的奶娘。奶娘无儿无女,把所有精力都投放在他生母身上,现在又主动请求了在水湄楼照顾他,虽然年纪大了,许多事情做不动,但她就是想多看看茂冉,多关心他。

她的真心意打动了茂冉,短短时间中,和她建立了很深的感情。

在徐府,奶娘是孤立的人,除了督军父子关照,恐怕无人会施与她更多关心。

冬天过去,上海回暖很快,杨柳枝上渐渐绽出新绿,桃花一树一树地开了,处处粉蒸霞蔚。徐府里的水湄楼果然景色宜人,周围的姹紫嫣红烘托着白色的楼宇如人间仙境一般,吸引府内的那些女眷一波一波地过来游赏。

眉庄已经离开了水湄楼,回到了万国饭店住宿,茂冉还在军营中,如今再进徐府是为了探望菊娘。

佛堂在花园的深幽处,来去都经过那花团锦簇中的水湄楼。

刚走几步,忽然裙摆一紧,一只毛茸茸的脑袋凑了上来。眉庄低头一看,是门卫的那只小狗,顿时笑了起来,摸摸它的头。

小狗蹭着她的腿脚,轻快地摇着尾巴,卖乖讨好,不时抬头用它湿润润的乌黑眼睛瞅着眉庄,嘴里呜咽几声。

眉庄拿出空间的水果喂给它,只见它几口就把一只苹果连皮带核都咬到肚子里去,口水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眉庄见它吃得畅快,忽然又起了逗弄的念头,扬手把另一只果子扔了出去,那果子被扔到远处荷塘的对岸,在草地上滚了几滚,一下就看不见了。

小狗刚刚尝到滋味,急得直接往荷塘中扑了过去,几个泅水,一身湿漉漉的到了岸边,到处找那果子。

眉庄格格地笑起来,忽听一声呼哨,小狗顿时欢快地叼起苹果,往出声处跑去。

荷塘边的草地上,一名原本躺着的二十三四岁的男子坐起了身,他穿着白色衬衫,衣摆扎在裤腰里,领口大大地敞开,袖子都挽了起来,口里叼着一枚草叶,手里拿着画笔,怀里抱着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