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最初的点能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但是一旦走上最高点,就很难再下来了。

她,早已经利欲熏心,无可救药。

她丧心疯魔,他无力拯救,“如果你来只是想跟我说你的身份是乔家的大小姐的话,那么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说完,转身欲走。

从这一刻——不,是从很早之前的某一刻开始,这个女人,就早已经跟他再也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当初的梁诀和梁意都死了,现在剩下的,只是唐墨和乔婉婉。

“站住——”后面传来的她的声音,爱与恨交织。

唐墨的脚步顿了顿。

说是习惯成自然也好,说是骨子里残存的“奴性”也罢,总之不管怎样,当她下了命令的时候,他还是会下意识的去遵从。

她让他站住,他便不走了。

“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唐家养你不过几年,却换来你如此死心塌地,你说——”她顿了顿,字字见血:“你这样,是否会觉得良心不安?难道你就不怕九泉之下的母亲对你心生责怪?”

言语一词,用之恰当,事半功倍,用之不当,空话一场。

打蛇打七寸,杀人挑弱点,乔婉婉还是聪明的,知道如何拿捏眼前这个男人最致命的弱点。

唐墨的情绪果然失了控,眼眸猩红。

垂在双腿两侧的手掌骨节分明,紧握成拳,好似凝聚了一种强大又残忍的力量。

半晌,他勾唇,漠然的笑起来。

转了身,面对着她,他不动声色,“到底谁才应该觉得良心不安,谁心里清楚。母亲生我,血浓于水,我自然铭记在心。唐远风养我,唐家于我有恩,恩怨分明,我也不会忘记。我自认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又怎么会良心不安?”

他良心不安?

为了生自己的血亲而杀了养大自己的人,这样,良心就能够得到安稳了?

该良心不安的人,应该是她。

唐墨口吻犀利,条理明晰,令她说不得半个“错”字。

乔婉婉深吸了口气,这才使得自己情绪平静下来,不至于当场对他发怒。

“乔小姐,旧人已逝,我们之间也早已经断了关系,有些事情,我已经忘记了,也永远都不想再想起。如果你还想继续跟我叙旧的话——很抱歉,我没兴趣。”他说着,语气中的遗憾几乎都可以以假乱真。

乔婉婉抬头看他,眼睛深处莫名的冷怒浮现。

他眼底的讽刺终于将她给激怒,乔婉婉心尖上猛地烧起一团火,她走过去,走到他身边才停下,抬手覆上他肩膀,五指带了几分力度,“旧人?怎么,你不敢说出她的名字了么?唐依心死了,这个事实就这么令你不想接受么?”

“闭嘴!”心里最深的禁忌被她这么轻而易举的提起,饶是唐墨对她再隐忍也动了怒,他的目光染着分明的寒凉,直直的朝着她射了过去,“你有什么资格提她的名字?”

“怎么,这就心疼了?”乔婉婉冷笑,“这么情深意重,真不愧是从唐远风那里走出来的呢!”

“……”他抿了唇,不语。

他没有不打女人的这个高尚情操,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却是着实动不得的。

打不得,骂不得,唯一能做的,便只能是割袍断义画地为牢了。

他看着她,漠漠出声:“情深意重也好,忘恩负义也罢,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那种态度,俨然摆明了他们只不过是陌生人,他好坏与否,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被他这副冷漠的态度所伤,乔婉婉终于被气的口不择言,抬起手,指着他,恨道:“梁诀,谁给你的资格让你跟我这样说话?”

唐墨没出声。

“三十年前,因为一个唐远风,母亲甘愿放弃大好前程,可是最终换来的结果是什么?换来的结果,不过是他与另外一个女人的双宿双飞!她一个人生下我,为了抚养我长大被迫沦落到出卖自己的地步,含辛茹苦养我多年,在得知自己余下生命不久的时候让我去找他。我为了你,放弃了早就应该得到的幸福,当你在唐家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时候,我却因为母亲病重而被迫出卖了自己……梁诀,我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现在,你却跟我说一句,你的一切,不劳我费心了?”她几乎是低吼着将这几句话给说了出去来,字字如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