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了手中夺人性命之物,以一个陌生人的姿态立于她面前:“既然再无瓜葛,此后你是好是坏,是改恶向善是丧尽天良都与我没有一丝关系,但是不该动的人——你最好不要动!”

唐墨脸色阴沉,昔日耐心尽数失去。

那个人说的是对的,他权势虽半边天,但是这心性,归根结底还是不成熟。

不该动的人,你最好不要动。

这句话,分明是话里有话。

乔婉婉愣了愣,忍住充斥在胸间的那一股子闷气,“你什么意思?”

唐墨冷嗤一声,“你让我做过什么,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连多余修辞都不需要,便明了。

“你是说……”她的语气带着一丝的不敢确定,“……季子期?”

他沉默无言,算是一种默认。

空旷的环境,渐次变得狭小起来,两个人的目光你来我往的注视着彼此,谁都不肯认输,像是两头明明都受了伤却还都不肯认输的兽。

“梁诀……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至亲,什么是至疏?”她的声音,近乎低吼。

为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

七年前,他为了一个唐依心,从此对她这个亲生姐姐不闻不问,一别七年;七年后,他却又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季子期,跑到这里来拿枪指着她!

为什么本应在乎她的人到头来却一个个的都选择了站在她最讨厌的人那边!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唐墨一字一顿:“我的底线已经摊了开来,你最好不要去触碰。否则,不惜一切,我毁你所有——!”

最后那句话,颇有气震山河之势。

让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冲动至此,无疑,说明了一件事:他是真的怒了。

从小到大,二十四年,黑黑白白,他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识过,大多数都是勾一勾唇,笑笑便过去了,偶尔有人触及到他的底线,他也会动动怒,轻则伤人身体,重则夺人性命,但这姿态却是从未变过的,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在面对着他的亲生姐姐的时候,他是真的怒了。

口不择言,词不达意。

从来没有一刻,他像是现在这般的恨这个曾经为了他而牺牲了自己的人。

他拿起她的手,摊开她掌心,将那把枪放到她的手中,出口的话见了血光,“我拿着这把枪指过你,现在,我把它放到你手里。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之间必须要刀枪相向,那么不是我用另外一把枪取你性命,便是你拿这把枪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落了话,转了身,上了车,他离开这里。

冷风呼啸,黑色的车身擦着她的身子,就那样驶了过去。

乔婉婉看着手中的那把瓦特尔顶级手枪,目光渐凉。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不想的。

如果有一线希望,她也希望可以和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最后一个亲人好好相处。

可是他逼她!

曾经,唐远风逼她,唐依心逼她,秦芷柔逼她;现在,连她的亲生弟弟都在逼她!

蓦然反手,她情不自禁的握紧了那把枪,朝前走了两步。

原本开车的司机,早就吓破了胆,坐在车里,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你刚才……”乔婉婉顿了顿,问他:“听到了什么?”

“乔小姐,我……我……”惊惧交加,他竟是连句话都说不顺畅了,好长时间才憋出一句:“我什么、什么都听见……”

闻言,乔婉婉笑了。

那抹笑容,在暗夜中绽放,像是徐徐盛开的樱花,带着撕裂般的狠辣……

“是吗?”她反问一句,声音柔和,“可是,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呢?”

“我……我可以发誓……”那人举起颤抖个不停的双手,似乎是想要发誓。

可是,她却不给他机会了。

调试、上膛、扣动扳机。

几个动作下来,所占用的时间,也不过就是短短几秒而已。

这样的熟练手法,让那个司机在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什么。

她要的,并不是他的发誓,她要的,是他的命。

“砰——”

一道声响过后,周遭重归宁静。

眉心一点红,司机怒目圆睁,在一瞬间失去生命体征。

“别怪我——”她收了手中的枪,低低叹息一声,似乎还真带那么点儿感慨的意味,“发誓这东西,我不信。只有死人……才不会把事情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