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季子期从公司中走出来,身影虚浮,像是没有生命的灵魂。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轮胎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很深很深的印记。

她被这声音惊扰,微微蹙了蹙眉,抬眸,朝着眼前的车子看过去。

强光打在她身上,光线刺目。

下一秒,车门被人打开,先是一双高跟鞋撞入她的视线,然后,是一道纤弱温婉的身姿。

目光触及到了她的脸,将那人的模样刻在了眼底。

季子期勾起唇角,那抹笑容苍白又无力。

呵,她倒是,先自己找上门来了。

见她不说话,她先出了声:“纡尊降贵来我这里,乔小姐想必不是为了来看我两眼就走的吧?”

乔婉婉,这女人,以前是她瞎了眼,没看清,现在,如果她还把她当成白莲花的话,那她连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了。

乔婉婉发出一声呵笑,回了她的话,声音里弥漫着刺骨的冷漠,“季小姐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季子期没心情跟她打哈哈,直接开门见山的要求,“有什么话,说吧。”

她盯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季子期没了耐心,动了动唇,刚想着再催促一下,却还不等开口的,乔婉婉下一秒的动作,就让她噤了声。

她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把黑色的金属物体。

而枪口,对准了她。

倒不是怕了,只是,面对着如此一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她发现,自己连说句话都是浪费了。

“怎么,”她勾唇,轻轻浅浅的笑,眸中不曾涌现一丝惊慌和畏惧,“想要我的命啊?”

“我是想放过你的。”乔婉婉顿了顿,方继续开口,“可是……你太不知好歹。”

如果,她肯适可而止,那她,或许还不会对她动这样的念头。

可是,她一步步的把她逼到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她还不动手除去这个祸患,到时候,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无穷的事端。

调试、上膛、扣动扳机,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乔婉婉的动作,很是熟稔,让人看了,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种这个女人早已经杀人如麻习惯了的感觉。

显然,已经避不过了。

她这一击,是带了十足的杀意,根本就没有给她躲避的机会。

季子期闭上眼睛。

躲避不过去,这一刻,她能做的,就是听天由命。

这一次,是她大意了,如果还能活下来……

乔婉婉,她不会放过她的!

事情的转变来的太过突然,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是那么一瞬间。

不过是短短一秒的功夫,她就被人拥入了怀里,男人欣挺的身躯,好似一座避风港湾,为她隔绝了一切致命的危险。

“砰——”

这道声音的余音,绕在上空,盘旋了很久才消散。

明明,听到了子弹没入血肉的声音。

明明,听到了鲜血汩汩冒出的声音。

明明,听到了人在吃痛下隐忍着发出来的痛呼的声音。

明明,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可是为什么,身上却没有感觉到一点儿疼痛?

她被他搂着,什么都看不见,他脆弱而又高大的身躯阻挡住了她的视线,阻挡住了一切。

她睁着眼睛,却只能看到他的身影。

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或许是因为过度的疼痛,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然后失了力度,却依然没有松开她,搂着她跌倒在地上。

他的身躯紧紧的覆在了她的上面,为她挡住了一切危险的可能。

季子期看着他泛白的脸色,疯了似的推开他:“钟守衡,你疯了!”

他脸色泛白,唇角却似带着一抹笑。

对,他是疯了。

从很早很早之前开始,从遇见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疯了。

疯的,那么彻底。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声线带着让她无法抗拒的柔爱:“有没有受伤?”

“……”

所有的意识好像都崩溃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几个圈,却终究被忍住了没有溢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季子期有一种自己的世界倾塌了的错觉。

她的脑海里流逝了很多东西,有什么像忽明忽灭的萤火虫般闪现,却来不及捕捉,最后,只剩下了他眼底挥之不去的柔情似水。

他的生命中,仅仅为她而存在的柔情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