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驻扎在岗亭里的哨兵尽管因为困乏出现了一时的疏漏,但他倒没有因此犯下大错——因为那个飘忽着晃过岗亭的人影,此时已经晃悠到了门旁轻轻地敲击着门上的玻璃窗。

“啊!”这哨兵此刻方才反应过来,“你是……你是武然警官!非常抱歉,长官,我刚刚打瞌睡了!”

“下次就注意些,不要捅了篓子。我知道不打紧,别让你的长官知道了,那就麻烦啦。对了,帮我办一下上船的手续。”要说武然几个小时之前还拥有的权限,他也还真管不到军中的问题,充其量也就善意地提醒一下罢了。军中的问题自然有军人来解决,他在警界里做得再大也无权越俎代庖。

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个要陪人回国做看守兼保镖的小角色。这件事就连他的继任者也表示不知情,他是从这继任者转交给他的保密公文当中得知的。

得知了同窗真相的他,自然无心在卡姆拉继续待上一分钟。此事要弄到如此繁复,怕是要比他的想象更加严重许多。

“明白!”哨兵站了个鞋跟靠鞋跟的立正,“我现在就给您通知一下‘民生号’那边的保卫人员!”

由于有伪装魔法的出现,埃尔塔各处要害的保卫措施实际上也是互相制约的。若是有人伪装成武然的样子要凭着“刷脸”来进出民生号解放轮,港口发电机等要害部位,不知道这套繁杂的手续必然要吃瘪——就是天王老子,国家主席要上民生号的船舷也要通过哨兵用当日的呼号发口令,否则一律不予通行,或者是上去之后等着被五花大绑。

有了口令和证件,武然自然是轻松就上了船,找到了为自己准备的舱室。一想到只要这船还未离开卡姆拉港,自己便要接受这从保卫者变成被保卫者的事实,扶着舷墙眺望星空的他就不免感慨万千。

叹息随着潮水静静退去,在海浪的尽头升起了一轮红日。刺眼的光线从民生号解放轮的张线和螺栓之间穿过,把巨大船体遮挡住的码头照亮。

这里昨天还是堆满了各类物资的堆场,今天赶到卡姆拉港,看热闹和将要乘船的人却惊讶地发现堆场上已经见不到物资,唯有些乌黑的花纹痕迹——那是装载机械的轮胎印痕。

而此时的千夫长博里费茨诺则低着头,咬着牙带领着他的队伍朝着临时设立的检票口和“安检处”慢慢前进。

昨日堆满了堆场的物资,今天居然已经一点都不剩下?这可活生生打乱了他的计算:夺船,命令船长回航,夺取物资,最后将异世界人最重视的,他们的人民踢一半下船,换上自己这一边选定的,已经雇佣了的,在外海出航等待的船工水手,就用这艘大铁船挟持剩下的中国人做人质,若能运气好些,还能追上已经出航了的战俘遣送船,然后就这样“威风八面”地回到双月教会的领地——

可现在事与愿违。要知道解放轮当初售卖船票时,已经明确说明了提供的餐食只有五天的份额。五天当然足够民生号从卡姆拉港用经济航速抵达希尔齐港,但到双月教会根本不够,更何况他们还可能要接济战俘遣送船上的“苦难兄弟”……

“老大,无非两种选择。”博里费茨诺背后的魔法师小声地怂恿他的主官,“要么依旧要求异世界人用粮食和淡水来换他们的人民,要么我们就让水手带我们去埃尔塔大陆之外的地方再补给,大不了卖掉这艘船换艘小点的回去也成,最起码要逃离这里……”

“逃离?事到如今,我也得用这个词了啊。”博里费茨诺抬高了头,让自己饱含思乡和忧愁的泪水不至于从眼角滑落,“我一直以为,只有被异世界人蛊惑拉拢了的埃尔塔人才不是东西,其他的埃尔塔人还是心向教会的忠诚之辈,可没想到我们依旧是被利用的,不被留有哪怕一丝余地,用后就可以丢弃的工具!”

“待会排上那队伍,就别再说这件事了罢。”差点哽咽了的博里费茨诺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指着安检处的队伍说道,“我们现在都是道拉商会崩溃之后,将要去希尔齐寻新商机生路的行商,若有谁被查出来,我们便互相不认识,勿因为自己的贪生,断了其余十五个兄弟的光辉道路!”

除他之外,这十五个由道拉商会挑选出来的精锐齐齐称是。城外突袭的失败他们在当天就惊惧地尽数得知,一旦有被俘者他们要如何继续苟活下去?要知道这支残军中不认识博里费茨诺的,怕也是屈指可数!

道拉商会的残部这时还在紧急将这批人辗转运到城外的港区贫民窟,结果更为可怕的消息便从半空中传来——道拉商会居然覆灭了!更糟糕的是,道拉商会的账册和人员名录,据说也被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