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不了!”通讯员又戴上耳机,“民生号那里恐怕也是急得火烧屁股,这一次直接用的汉语呼叫。那一口浓郁的川普总不可能带假吧?”

诚如他所言,现在的民生号确实是火烧屁股。特别是船长,轮班的三副,即将起来接替船长值班的大副和从床上滚下来一脸懵逼的其他本不该轮班的船员,此时都不免像是火烧屁股上面的蚂蚱,在火焰当中不停做着愤怒的跳高运动。

“让我知道是谁操作失误,我绝对把他丢到冰冷的海水里!”船长一边忙碌地握着话筒遥控损管和船员渗入民生号的每个死角,在通话间隙也不忘一边踱步一边骂骂咧咧,“要是虚警,我绝对让触发虚警的混蛋蒙眼走一回跳板!”

“还得用刀把他的皮割开一小段,血腥的味道会让肉食性鱼类更喜欢的!”大副此时也几乎失去了理性,对着铺着民生号图纸的航海图版一边画圈一边狂吼。

船长和大副会这么发怒显然不是没有原因。诚然,民生号不是第一艘投入使用的解放轮,也不是第一艘投入运营的五千吨型解放轮,但好歹是执行埃尔塔东南两大城市之间航线首航的解放轮——首航式出问题,这影响恐怕是相当的坏。通俗一点说,除去最坏可能要旁边的奋进号接收人员,然后全员弃船的结局,就算这是次虚警,大半夜被凌厉的警报声和破门而入的船员指挥着惊慌地上到上甲板的经历,传出去就足够让这刚要茁壮成长的埃尔塔航运业的客运业务遭受重创。

在这之后,无论如何,船长和一票大副二副三副都要负些直接和连带责任。虽说埃尔塔大陆上之类的事故也出过不少,只要不是直接监管失误和操作失误多半不会在“镀金史”上留下明显污点,但能够成为民生号解放轮的船员团队也堪称是精英集合——他们可不愿意和一个多月前,载着万吨解放轮构件大大咧咧地在河滩里搁浅的内河驳船船员一起被打入另册,单是离开民生号这个建功立业的好伙计就足够他们捶胸顿足上十天半个月。

更惨的是,这船上据说还有来自双月教会,负责和谈事宜的vip。船长这会儿真是把舱室里铺着橡胶涂层的甲板踩开个洞的心思都有了。至于这件事,他现在也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只好等着对方联系来的直升机到舰艏去接人。黑区的行动优先度和密级从来在他之上,但责任又要他来一肩力挑……这算是啥子事呦?

“不劳船长您担心,现在我们正沿着左舷第二甲板的走廊向着船头移动。”

“那段走廊应该是黄区吧?”船长努力强压着怒火,让自己摆出一副关照的样子,“这会儿应该不太可能有人。若是拥堵的话,下一层甲板沿着货舱的水密通道应该会很快。”

船长现在担心的事情,其一是损管,其二便是拥堵。埃尔塔人大多没受过什么基础的应急训练,出了事未免就像电影里演的那些贵族和贵妇人一样,尖叫着被水淹没不知所措,或是失去了方向感,弃墙上的指路标牌和箭头于不顾,按照自己的感觉瞎跑。当然,危害最大的还是由于逃命心切发生的踩踏事故。

这得想想,每年在11月9日来一场应急演练的学校都不能排除在真正火灾,地震和各种意外时发生踩踏事故的可能,船长之所以会这么头疼也完全能够理解。

除却损管之外,其他部门的船员在确认自己负责地区没有危险之后便拉下电闸和压力开关,跨过水密门去按照命令协助一二甲板的各处维持人群秩序。

“不要怕,现在船里没有明火,也没有进水,各位稍安勿躁,你们会安全的!”

“小心——楼梯,小心——转角!上面就是上甲板了,请所有人——和前面的人拉开起码一步的距离!不要推挤!”

到了上甲板,哨子声和电喇叭声更是不绝于耳。可惜的是,按照船票号数排列的队伍里,哀鸣,尖叫,怒吼几乎都要将维持秩序的哨子声和电喇叭声按将下去。

“佩黛拉,我的妻子——不要将我与她分离!——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佩黛拉,你在何方?”

“让你们的长官出来见我!对,这是三百元人民币,我要第一个上救生小船!对,就是远方那艘打着光的那艘!”

没过多久,从右舷远处那艘“救生小船”打着光逐渐接近的红绿点更是引起了上甲板上不少人的注意。这架隶属于石油勘测所的ec175倒也不甚客气,绕着民生号盘旋了一圈半就悬停在前甲板上方,和船几乎同步微速前进。

“我们的客人呢?”机长的声音直接从ec175上的喇叭里放肆地奔流出来。“该死,再这样拖下去,油量会不够的。刚刚哪个菜鸟跟我说不用加油的?”

“他们碰到麻烦了!”

就在武然旋开某个水密门开关的同时,他似乎就能听到一阵惊叹声从水密门那边传来。

“该不会有人不知道这门怎么开吧?”武然一边在脑内发着牢骚,一边拉开了水密门,对身边的诺伊艾萨斯做出了请的手势——他得先过去,武然再过去顺手关了这必须保持常闭的水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