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为人,首先也要有人必须承担的义务和责任。有一些事情不仅不能做,而且不能说——否则人和豺狼虎豹能有什么区别?

“你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埃尔塔人这种‘动物’理应被赶尽杀绝咯?”左哲强压体内那一股忿忿不平的怒火,但仍然避免不了睥睨直视面前这头散发出恶臭的怪物。

“啊,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赵海洋很自然地挥了挥手,“大航海时代的掠夺和灭绝造就了威尔士人,而捕捉黑奴和灭绝印第安人是北美联邦建立的基业。为了我们中华民族的崛起,牺牲一两个落后民族来为我们的坦途铺好路基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中华民族的复兴和崛起之所以值得人去称赞,正因为它的动机无害性。

无论是抗战之前的“实业救国”,还是离这个时代近一些的“四个现代化”等方针,无一不是“提高一下知识水平和自我修养”的途径,根本不是西方用暴力手段,掠夺方式完成原始资本积累可以相比的。

而现如今,重返国际舞台且几乎成为世界新风向标的中国可以自豪,甚至自傲地俯视那些欺侮过自己的列强——我无愧于人民!我无愧于历史!我的手上一清二白,有的只不过是自己的汗水,没有一丝一毫血债!

所以听了这席话的左哲绷住的脸再也控制不住力道,龇牙咧嘴的他几乎都要把钢牙咬碎。他一拍桌子,嘶哑的声音几乎都要把房顶掀个底朝天:

“就因为这个跟放屁一样的理由,你就想去做谷寿夫(邪马台乙级战犯),想去成为松并石根(大亚细亚主义者,甲极战犯),朝香宫鸠彦(逃脱战后审判的皇室成员,以上三者均为南京大屠杀的主要罪魁),让你手下的波尔布特(红色高棉刽子手)去历史面前为自己涂上永远洗刷不掉的耻辱?”

“哪有什么耻辱,安静,安静,兄弟,不要这么没有涵养,不要提那些只懂得杀人的刽子手。”赵海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神色。“李梅动手烧了日本五十万人,上面你提到的南京不过死了二三十万,五十万对三十万,好歹也算是一等一的屠夫了吧?昭和天皇还是给他颁发了一个大大的勋章,不是吗?历史从来只是由成事之人妆点的小姑娘,关正义,道德,人性什么事?天天嘴里挂着这些,只不过是表达你的无知和幼稚而已!”

说到这里,赵海洋背着手站了起来,沐浴着左哲愤怒的目光开始轻轻地吟起了一段诗:

“杀一是为贼,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

“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名。”

“放眼世界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我辈热血好男儿,却能今人输古人?”

赵海洋忘情地读罢这一段诗(出自《男儿行》)之后,便依旧背着手,讪讪地望着左哲开口说道:“左哲,你觉得会有谁怪罪为大中华开疆扩土的英雄呢?在核武器的制衡之下,我们自然是不能,也不敢让华夏之光照耀全世界,但在异世界我们可以!左哲,抛弃你的疑惑吧,我们将成为历史的缔造者,不只是粗浅的复仇者……”

回应他的,是一张纸被撕碎的声音。赵海洋定睛看去,那正是他和左哲签署没多久的“免责协议书”,在左哲的双手下微微一用力就从纵向犬牙交错地断成了两片。

“怎么?有那么值得吃惊吗?”左哲把撕成两半的协议书再次相叠,两手一分又撕成了碎片。“赵总啊……不,赵海洋,回头麻烦你告诉林总,咱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划清界限了。”

“姓左的!”这次轮到赵海洋咆哮了,“你还有十几万的咨询费在我这里,你难道一分钱都不想要了吗?”

“不想。”左哲紧接着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在一页压着汽车广告的塑料夹层里掏出了一张欠条,看也不看就将它举在赵海洋面前撕了个天女散花。尽管肉疼不已,他依旧当做没事人一样回答,“我不想让沾满了血的钞票也污染了我的手。钱再赚还是会有的,人这一辈子这么短,总得有自己要坚持的东西。赵海洋,对不起,我这人可能没有道德,但我有原则,有底线,我也只能跟有原则有底线的人合作。就此别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