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不仅是光绪鄙视黄兴,就连黄父都看不下去。只听光绪说道:“你只说对了一点。朕若一死,满清政权坍塌是必然,但是天下有志之士群起响应却不尽然。还是让联来告诉你吧。当年洪杨之乱,朝廷兵马无力平叛。不得已朝廷只行允许地方督抚可以自行筹饷练兵。自此中央权枢日渐势微,地府督抚日益权重,朕的旨意能通行无阻的怕是只有直隶、两江与东北,就算是两广之地也有人敢阳奉阴违。这次南巡就是为此而来,然事实证明,此事依然需缓缓而行。这样的格局就连有天下大义的朕一时都无法根本改变。如你所言,朕一死大清必亡,可天下也必定大乱!各地督抚将拥兵自重相互混战,整个国家如同一盘散沙,西方列强虎视眈眈。另有我们的死敌日本,人家购远东第一舰队就是为了要扑上来狠狠咬上一口!真到了日本人打过来的时候你们能做什么?你们革命党有抵御外侮实力吗?有军队吗?有能够号令天下震慑地方的权威吗?你们只有一句共和的口号,你们只是在做着共和的美梦,天下人此时就连共和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又能拿什么去建立你们心中的共和?”

黄兴身心巨震,他总以为杀了清帝就可以实现共和,如今清帝都说自己对地方无能为力,那么他们革命党人又凭什么让地方督抚听他们号令?只凭一句共和吗?

“一个国家要走向富强,不是怀揣着一个崇高的目标,喊几句口号。或者是慷慨赴死舍生取义就能够实现的,这些远远不够!如何让贫弱的国家在列强们虎狼环视之下强盛起来。这才应该是这个国家每一个有志之士该去思考的问题。小心别搞到国家到了亡族灭种的地步。”光终拍了拍黄光的肩膀说了句:好好想想吧。说完转身离开黄家。

“帝制与共和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既是殊途亦不可能同归!今日我们弱小。但终有一天我们会强大起来。国家虽会一时混乱,但大乱之后必有大治。中国虽弱一时,但决不可能会有亡族灭种的境地。我相信,终有一日共和的旗帜会在华夏大地上高高飘扬。”

“你凭什么去相信?那你相信九一八吗?那么卢沟桥呢?你信不信一但朕死了,那么就会有三十万南京人死在真正异族的刺刀下。那时就算你在天有灵,当你看到三十万南京人的鲜血染红整条长江之时,你会不会再九泉之下再自尽一次。就算终有一日共和国成立,你又凭什么保证那时的共和国不会是打着共和的名号,却在实行另一种**。别再可笑了。”光绪头也没回的说完这些话。却又突然转过头来:“对了,朕打听到一个消息。听说如果日本支持你们推翻满清,待革命成功后你们会将东三省割让给日本?听说还签了个什么协议?朕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伪,所以问你看知不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谁才是真正的国家败类?还有,你刺杀朕的时候,可有想过你的家人。你以为朕真不知道你是中兴会的人?朕之所以没有怀疑你就因为你的家人还全在广州,在朕看来他们对你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你有没有想过你刺杀朕的举动会让你的父母妹妹陷入死地,不仅是他们。就连你家的仆役都逃不了一死。都说百行孝为行,如果你提前安排你的家人准备离开,最少你也应该告诉你的家人尽快离开。可是你做到了?一个不孝不义之辈却为了一个所谓高尚的目的,就可以采用卑劣的手段。这也是你们革命党人的作风吗?”

黄兴楞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光绪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消失在寒风里。支撑他不倒下的共和的理想终于崩塌了。他刺杀清帝之时确实没有考虑过家人。如果此时让他再选一次,他的内心告诉他。他实际没有牺牲家人的勇气。

“杀了我吧。”黄心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昂起头,无神的眼睛虚无缥缈的看着房梁。

“让为父先来问问你。”黄父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黄兴面前:“皇上方才说日本支持你们革命是因为你答应事后将东三省割让给日本。可有此事?”

“听说,我只是听说有此事。并不能确认。”黄兴有些心虚,因为他真听说过此事,好像还是中山先生亲自去日本谈的。所以中兴会总有用不完的日制枪械,只是他们从来不提这事。

“啪”,黄父一巴掌把黄兴打倒在地:“用不着听说,我看这就是真的吧。不管皇上是异族与否,皇上亲临战场不计生死与日本血战都是为保住这个国家。你们到好,与死敌勾搭狼狈为奸。事还未成就已经签下割地协议。我看你们才是最大的败类,汉奸。”黄父暴怒的指着黄兴大骂,继而对他拳打脚踢。

被绑牢的黄兴只能躺在地上不断扭动身体,尽量避开父亲的踢打,嘴里不停的说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你要打就打死我吧,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呀――”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儿子犯了什么错,都是母亲的心头肉。黄母冲过去抱住地上的儿子,为他挡住来自父亲的殴打。黄玲也抱着父亲,不停的为哥求饶。

黄父暴怒的推开女儿,粗鲁的拉开黄母,向着黄兴骂道:“我怎么会生出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孽子,我就当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畜生――”说完就抢下一旁侍卫的枪,对准黄兴就扣下了扳机。

黄父还是一位有着传统思想的人,在他的想法中,你不满朝廷可以去革命可以去推翻当今朝廷,但绝对不能去做买国求荣之事。他是这么做,也要求他的孩子这么做。这也是当他得知儿子因刺杀皇帝都没有如此愤怒的原因。可是今天。他的儿子真的做下了买国求荣之事,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黄兴看着父不断的扣动扳机。没有子弹射出来是因为父亲还不会用枪,还没有打开保险。但他从父亲的眼睛中看到了父亲是真的绝望了,因为父亲眼中全是杀气,父亲是真的想杀了他。

黄父见枪打不响,就要抡起枪托砸向黄兴被从门外进来的杨东子给拦了下来。黄父一边想要枪回枪一边怒骂道:“我要亲手杀了他,我要亲手杀了这个孽畜。”可抢了两把都没把枪抢下来,只得将枪一推:“你们拿的都是些什么破枪呀――”说完,四五十岁的人哭的像月子里的娃娃。

“黄老爷子且熄雷霆之怒。黄兴自有取死之道,可皇上有旨暂且留他一条性命。”

“如此出畜牲留他做甚。杀了一了白了。我会将他从族谱上除名。我从来没生过这么一个儿子。”黄父哭的是老泪纵横。

地上的黄兴听到皇上暂不杀他,突然有了气力,挣扎的从地上坐了起来吐掉口中的血沫问道:“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们想要干什么。”

“既然一心求死,为何在听到皇上暂不杀你却如此激动?” 杨东子鄙视了一眼黄兴,而后将黄父黄母扶坐在椅子上。

“贪生之意人皆有之,想活着并没有什么错。只是士可杀不可辱,用不着如此玩弄于我?”黄兴脸上此刻又回复了刚时来的坚毅。

“杀你不是我想不想的事。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不知你能否告之。你是如何知道皇上今上会走黄花岗这条路的?”杨东子问出了这个问题眼睛却瞟着黄玲,其实早就已经查明,就看黄玲会不会主动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