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欣和安然停住了走向若磐坟头的脚步,站住了,仔细打量蹲在若磐坟前烧纸钱的人。

从背影来看,这应该是个老婆婆,她头上盘着高高的一圈青纱巾,身穿一见青色的绣花衣服,脚下打着绑腿。

老人蹲在坟前默默地烧纸,一张接一张地烧。当烧完最后一张纸钱的时候,老人拿起放在坟前的三杯酒,一杯一杯地倒了,叹了一声,说:“儿啊,这辈子娘对不住你,你一路走好,下辈子找一个疼你的娘。”

奠完了酒,老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在不远处,安然和子欣正打量着自己。

安然和子欣走向若磐的坟头,走向满脸皱纹的老人。

安然说:“伯娘,你好,我是若磐的朋友安然,你是若磐的娘吧!”

老人看了看安然和子欣,点了点头,说:“若磐的事情有劳你们了。我只是听到了消息来看看他,你们也是来看他的吧,你们看看他吧,我走啦……”

老人拿起放在若磐坟边的一根拐杖,准备离开。

安然赶紧说:“伯娘,若磐的女儿在我们家里,叫秦影,不知道伯娘想不想去看看孙女?”

听了安然的话,老人收住了脚步,问:“若磐还有一个女儿吗?”

“是的。”安然说,“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因为若磐并未结婚,但他确实有一个女儿,刚刚满月不久,在我家里。”

“那我去看看吧!我今天还得回家,你能呆会儿马上带我去吗?”老人问。

安然点点头。

安然和子欣在若磐的坟前蹲了下来,把带来的刀头在坟前摆开,点燃了香纸。

子欣说:“若磐,我来看你了,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的恩情我一定牢记于心,我一定把秦影好好带大,你安息吧!”

给若磐拜祭过后,安然扶着子欣走在前面,老人步履蹒跚地拄着拐杖跟在后面,三个人离开了坟山。

下了山,安然拦了一辆车,很快就和老人一起回到了小区,进了家门。

婆婆见到安然和子欣出去给安然扫墓带回来了一个老太太,感到很奇怪,但还是招呼老太太进屋坐了。

安然说:“妈,这是秦影的NaiNai,你把秦影抱来,让她看看吧!”

婆婆走进卧室,把秦影抱了出来,秦影睡得正熟。

婆婆把秦影递给老太太,老太太赶紧放下拐杖,抱起秦影,仔细地端详起来。

秦影刚刚被老太太抱住,就睁开了那双大而有神的眼睛,乌黑发亮的眼珠看着抱自己的人,看了一阵,居然露出笑脸来。

看着秦影的笑脸,老人哭了,她腾出一只粗糙的手,用手背擦干自己纵横的老泪,沙哑着说:“这是若磐的女儿,笑的样子和若磐小时候一模一样!是叫秦影吗?”

“是的,伯娘,叫秦影,若磐生前给取的名字。”安然说。

“秦影,好!好!”老人模糊着双眼,说,“影子,NaiNai对不住你,就连看你爸爸也是有回数的,更别说你了。也许咱们祖孙这辈子也就只能见这一面了。”

老人把秦影重新递到婆婆手上,然后从自己手上拿下了一个银镯子,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金戒指来,那戒指看起来有些年月了。

老人把银镯子和金戒指递给安然,说:“你是叫安然吧!”

安然点点头,但却不肯接老人的东西。

老人把镯子和戒指塞到安然手中,说:“安然,这些是送给我孙女秦影的。这个镯子是我一直戴着的,很少离手。这枚金戒指是若磐他爹送我的,我们虽然离婚多年,但我一直把这枚戒指收着,并没有弄丢了,今天,就一并送给我孙女了,将来,她长大了,你告诉她,这是她NaiNai送的。”

说完,老人就要告辞离开。

安然连忙告诉老人,若磐还有一笔保险,受益人是母亲;还有一封给母亲的信。

老人说:“初七赶集的时候,你来集市上找我,我陪你去报保险,但是钱我不要,都留给我孙女,养她长大也不容易,孩子拜托你了,我现在老了,那边的家里也复杂,我养不了她,只能让若磐麻烦你们了。”

说完,老人夺门出去了,离开安然的家,走下楼梯,老人的眼泪已经肆无忌惮地流了满面,满是皱纹的脸上泪水如洪水冲进了脸上的沟沟壑壑里……

六月三十的早上,安然和子欣把两个孩子都托付给婆婆后,坐车去了界山老家。按照姑姑的嘱咐,七月初一要去老家接NaiNai的亡灵回家。

回到界山的时候,二叔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二叔说:“欣儿,接亡需要的东西我们都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等吃过了晚饭,你们就先去土地堂做准备吧!”

吃过晚饭后,安然扛了一张板凳,子欣跨着一个篮子,两个人来到了土地堂。

来到土地堂后,安然把凳子在土地堂前放下了,子欣则打开篮子,把拜土地的水果、菜和酒一一摆好,然后点上香烛。

安然和子欣在土地堂前虔诚地跪下,对土地说:“土地公公,土地婆婆,郑子欣有事麻烦你们二老帮帮忙。明天是七月初一了,冥界鬼门打开,我的NaiNai麻青翠一定会回村里来看看的。倘若她回来了,你们看到她,请告诉她坐在这里等等,我们明天来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