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那天晚上石晋阳没有回家,跟傅琢玉通完电话后,他回到原地又跟家人一起待了一会儿。

绚丽的烟火仍在不断地上升,释放出美丽夺目的各种形状。

他看着天空一瞬又一瞬地变亮,很快沉寂,又再一次被烟火所点亮,不禁开始回味起刚刚才挂的电话。天边仿佛出现了一张清丽姣好的面容,轻启薄唇,倾诉着对新的一年的期盼。

他可以想象得到,那个小姑娘正同他一样,观赏着同一片天,抑制不住的笑容,再也藏不住的心事,连同新年祝福一起送给了所有人,包括他。

此刻的她才是最真实的,最贴近她这个年纪的青涩和欢乐。

石晋阳在心底做起了总结:这一年里,他在事业上跨出了一步,和女友叶一清的关系也进了一步,哦,还有他认识了一个很奇特的小姑娘,也为这个无亲无故的小姑娘做出了很多他意料之外的事。当然,他并不认为这算什么。

他阖上眼,闭了一会儿睁开,烟花还在放,没有结束的意思,他不大愿意面对落下帷幕那一刻的静寂,转身进屋。

之后家人接连尾随在他的身后,石晨暮回屋休息,而石太太拎起准备好的包,和石父一同出门。

石太太要去附近的庙里祈福,这是她每年照例的习惯,春节钟声打响的凌晨都会去拜一拜祈祷来年风调雨顺。虽说石家的人都不迷信,但是上千年遗留下来的传统,遵循一下总不会错,这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道理。就像如今小和尚嘴边总喜欢叨念着一句“心诚则灵”,难道心不诚就真的不灵了吗?倒也不是的。大多数人不过就是烧个香乞求个安心罢了。

石太太出门,石父做司机,临走前提醒石晋阳别把明天的事给忘了。

石晋阳当然没有忘。这是新年里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可以忘了所有,但不能忘了它。

第二天,石晋阳照常起得很早出门跑步,按照以前的老路线,跑步时经过了很多熟悉的地点,只是却发现并非记忆中的那么熟悉,比如这个位置的早餐摊头变成了一家汤包馆,那个位置的小发廊已换成了一家干洗店……他之前开车经过这里时都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

很多时候,一些细微的变化正在不经意间发生着,也许我们暂时无法发现,但时间总能证明并看清一切。

跑完后他回家洗了个澡,下楼时石父和石太太已在楼下吃早饭,石太太连忙让他过来一起。

石晋阳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石太太盛了一碗稀粥端给他,他顺手拿起一个白煮蛋,敲了敲,剥着蛋壳,随口问道:“石晨暮呢?”

石太太道:“还在睡觉呢,他只要一有空就睡懒觉。”

石父这时候说:“你去把他叫起来,稍微提早点过去,别第一次见面就失了礼数。”

“小暮要睡懒觉就让他睡吧。就是去拜个年送点礼,没有到那地步,用不着那么隆重。”石晋阳说。

“怎么不到那地步。既然求婚了,一清也答应了,也就差定个日子,择日不如撞日,我想着就今天,你觉得怎么样?”

“会不会太急了?”

“你一个男的当然不着急,一清被你拖了好几年,就盼着这一天,你说她会不会急。”

“是啊。”石太太迎合道,“女人嘛,如果全心全意喜欢一个男人,就会想和这个男人早日步入婚姻的殿堂,虽然人家总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是只有步入了这个坟墓,女人才能安心呀。”

石晋阳不知怎么去反驳,顿时心生烦躁,脸上的表情都冷了下来。他默默不作声,埋头吃早餐。

石晨暮到最后还是没有起床,无论石太太怎么叫他,他都赖在床上不肯动,在石父杀上去的前一秒,石晋阳拦住了他。

“算了。他学校里也挺忙的,难得有一个假期,就让他多睡一会儿。”

“寒假都多久了,天天睡到吃午饭才起床,他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好了好了,他不愿意就算了,我们去就好了嘛。”石太太也在旁边劝道。

最终还是他们三个人去了叶家拜访。

因为提前预知过,所以叶家也早早的做了准备。

其实大多数时候是叶老和石父两个人在交谈,叶老资历和辈分要比石父大一轮,讲话很有分量,石父不时地点头应承,而他们几个小辈,则坐在沙发上认真的听。

叶老是老一辈革命者,受最亲爱的老毛影响,一共生了八个孩子,五个儿子三个女儿。所以叶家家族庞大,以至于这一天叶家偌大的客厅里还是被围满了人。

长辈们都比较好奇这一对新人,虽然早知道石晋阳是叶一清的男朋友,但还是免不了八卦之心,所以兴致勃勃地听着叶老和石父的对话。

而小辈们到后来几乎都逃走了,只剩石晋阳、叶一清和叶桉。石晋阳是不能走,叶一清是得陪着他,而叶桉……

叶一清听着叶老的头头是道不由地打了个哈欠,正巧被叶老发现,于是叶老终于将视线放在了他们两人身上,“你们俩怎么看?”

两人感受到老人的目光,头皮都开始发麻。

“啊?爷爷,您在说什么呢?”叶一清瞪着大眼无辜地问道。

“对结婚有什么想法?什么时候去领证?”

“爷爷,我都不急,您急什么呢,反正结婚是早晚的事,也不急在于这一时呀。”叶一清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