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7行至一条狭窄的小路上就再也开不进去,石晋阳再次向傅琢玉确认了一遍住址。

傅琢玉知道他养尊处优,或许探访过一些穷乡僻壤,但肯定没有住过这么偏僻而杂乱的地段,因此对这样的地方住人非常不满。

她什么都不说,直接开门下车,徒步向前。

石晋阳靠边停车,下车后跟上了她。

他们往越来越偏僻的深巷走去。越往里走,石晋阳眉头蹙的越深,到最后不禁用手掩住了口鼻。

这里的房子老式破旧,外面爬满了藤蔓,窗户也是老式的红色边框,周围有一座大型的海鲜批发市场,以至于散发着难闻的鱼腥味和血腥味,环境也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道路上满是塑料袋和飘着血水的水迹,下水管道发出种种令人作呕的恶臭。

尽管这里来来往往的人流很多,但看上去住在这里的本地人非常少,批发市场后面的小型住宅区,进进出出的都是穿着简陋操着不同方言的外来打工仔。

傅琢玉加紧步伐一路向前,石晋阳猛地拉住了她,眉头皱的很紧,一脸的不耐烦和不悦,“你确定你要住在这鬼地方?”

傅琢玉咬紧下唇,过了会儿抿着唇轻轻吁了口气,“叔叔,没有钱的人是不能想着住什么样儿的房子的。”

“所以说你为什么非得住出去?”

傅琢玉低下头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叔叔,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石晋阳不再作声。

房东打电话过来问她到了没,她说到了,便问了她具体的地点,说要过来接她。

房东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妇女,人很精明,一看见她就问她怎么又来了,上回不是看过房子也说好了,这样来来回回一趟一趟的,很浪费她的时间。还自己的房子租出去有多便宜多便宜,看她和奶奶爷俩可怜才贱租给她的,她就不应该还这么挑剔。

说完以后,喘了口气,忽然将目光定在了傅琢玉身后的男人身上,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面上露出探究的神情,细细打量着他,最后怀疑地又看了一眼傅琢玉。

傅琢玉解释道:“这是我之前的房东,人挺好的。阿姨,我今天是来缴房租的,上次中介公司不是说了吗,要先交半年的房租。今天奶奶不在,我一个小姑娘有点害怕,所以让他陪着我一块来。”

傅琢玉边说着,想到石晋阳陪她来这里的起因。那天她告诉他她马上要搬走,石晋阳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最后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对她说,他要去看看她租的房子。于是她联系到了房东,隔了一天就带他过来。

其实如果选年初七的时间应该更好,正好可以让他帮着搬家,但是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太依赖他。这样不好,对她自己来说也是。

房东挑了挑眉,脸上露出笑容,“哟,小姑娘,看不出来你还挺上道的。记得以后别欠房租啊。”管他是房东还是你小姑娘勾搭上的男人,只要能定时给房租就行了,不过有句话是必须说清楚点的,“到底不是你的房子,但也是你以后要住的地方,经常收拾收拾,弄得家里干净点,别时候把房子都拆了。”

傅琢玉垂眸应和:“阿姨,我知道。”

他们在楼上转了一圈,石晋阳一直冷着脸不说话,傅琢玉猜不定他此刻的心思。其实这房子虽然周围环境差了点,房子小了点,但是至少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已经比老式的那种好上太多了。

但显然,石晋阳并不是这么想,他最后问了一遍傅琢玉:“你确定你要住在这里?”

傅琢玉看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叔叔,这已经够……”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一串不算陌生的号码,她禁不住皱了皱眉,她下意识地抬头看石晋阳,石晋阳的目光扫了过来,瞥了一眼她的手机,然后抬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一个念头像是一团烟火突然在她的脑中绽开,她的手心冒出汨汨的冷汗,将手机越捏越紧,最后在铃声消失之前她按下了接通键,一边把电话放在了耳边,一边向外面走去。

她闻着空气里的腥味,沉着声问:“你怎么又打来了?”

那头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轻笑,“你怎么好像很讨厌我?”

傅琢玉深吸了口气,僵硬道:“没有。”

“那为什么你的口气听上去这么反感?”

“我们只见过一次面,我们根本算不上认识,你这样冒失地一次次打电话过来,你觉得我能高兴到哪里去?”

“小玉……”

一听这两个字,傅琢玉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不要叫我小玉。”

“那叫什么?猫儿?刺猬?你还真挺像刺猬的,满身都是刺,别人都不能碰你一下。”他状似在自言自言,说完这些他吸了口气,提高了音量,“你不明白吗?我一次次打电话给你,是为了向你证明这不是冒失,而是信念。”

“什么信念?一见钟情的信念?”

那头哈哈大笑,听得傅琢玉一阵烦躁,丝毫不客气的回应他的大笑,“你别觉得我自恋,你现在的表现难道不是在老牛吃嫩草?”

他笑得更欢了,连气儿都喘不过来:“对,一见钟情,老牛吃嫩草,这都被你猜出来了,看来我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我可以直接追你吧?”

傅琢玉揉了揉太阳穴,呼出一口白气,在寒冷的冬日里白雾在冰冷的空气里一点点消散,“叶桉,你别这样,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小丫头,那你说说,你刚认识我的时候对我是什么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