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所长顾不上吃晚饭,立刻动身赶奔医院。临走嘱咐我和小季,哪也别去,千万把雕漆脸谱看好了。

小季满口答应,不就是呆在屋里别动嘛,比清点文物简单多了。

我心里则极其不平静,原本指望着老胡唱主角,他这一走,剩下我和小季能应付的了?小季这丫头我算看出来了,除了搞搞后勤啥忙也帮不上。等于我一个人要扛下所有的变数。扪心自问,自己有那能力吗?小季这丫头除了能做个伴儿,壮壮胆儿,没有任何实用价值。弄不好还会是累赘。

“所长,要不医院那边我去,你留下?”我征求胡所长的意见。

“不行,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病人很脆弱,得进行心理按摩,你会吗?”

我直摇头,心理按摩不会,身体按摩倒是见过。“要不,你把小季也带上,也好帮把手。”我再次提出要求。

胡所长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季大有用处,留下来陪你最合适。别以为她是累赘。”

我不再说什么,再争执的话被小季听出来,这丫头还不得跟我翻脸。

胡所长简单交代了几句,起身离开西三所,也就是离开故宫。

在西三所工作的员工陆续下班,偌大的院子只剩下我和小季。其实现在才五点半,远没到天黑的时候。由于四周的宫墙太高,日头早早被遮护,天早早就黑了。院子里树木特别多,有大有小,也遮住了一部分光亮,在BJ这座大都市,能在院子里见到这么多树木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树枝上偶尔还能看见一只或黑色或白色的猫,显得懒洋洋的,这是我在白天的故宫里第一次见到猫。

靠宫墙的地方长着一棵杏子树,果实染着浅浅的红色。小季嚷着要吃杏子。我只好爬上树去摘。一边爬一边琢磨,这不算破坏文物吧?

杏树高过了宫墙,站在树上举目四望,整个西三所尽收眼底。蓝色的琉璃瓦在故宫很显眼,跟大片的黄色琉璃瓦形成两个不同的世界。前面隔着一条巷子就是慈宁宫的大佛堂。黄色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金辉。我不禁想起一件事,那天晚上,几个类似人形的东西在大佛堂的屋顶上走来走去,好像要从房顶钻进屋里。至今我还能清晰地记得那张尖尖的类似人形的脸。还有充满吸引力的眼神……

“喂,想什么呢,赶紧摘杏子啊。”下面传来小季的催促声。

我把目光从大佛堂收回来,这才几天时间,大佛堂已经开始修缮了,钢管搭成的脚手架如同织毛衣一样把大佛堂围得严严实实。

“喂,赶紧摘啊。”又传来小季的催促。

我摘了两把杏子一股脑往小季头上扔,很快传来一声尖叫。又扔下一把,又传出一声尖叫。寂静的故宫被女人的尖叫弄得很不宁静,跟威严肃穆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杏子很酸,还没有熟透。小季失望地将大把的杏子放在桌子上。估计明天再放不甜的话就要进垃圾桶。这可是故宫里的御杏,这么丢弃实在是暴殄天物。我把杏子装进塑料袋,准备明天带回宿舍。

时间在无聊中度过,很快夜幕笼罩。我把办公室的窗子和门都关紧,真怕半夜进来什么不速之客。雕漆脸谱静静地躺在桌面上,我没有刻意去看,那张富于变化的脸令人生畏,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时间过的很慢,我和小季无聊的煎熬着,看着窗外的夜色从无到有。后来小季实在坚持不住,坐在椅子上睡着。

我看看表,半夜十一点。如果鬼借宝的传说为真,“鬼”也该来了吧。我顿时紧张起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焦躁地围着房间兜圈子。柳师傅的昏迷很蹊跷,尽管胡所长没有明说,但是态度表明一切,整件事跟雕漆脸谱有莫大关系。

今天不知是初几,月亮比前几天圆了也大了。月色透过树木照进屋里,斑斑驳驳。月色很美,我却无心欣赏。窗外的树木影影绰绰,给本就诡异的气氛增添了几分阴森。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雕漆脸谱,不知何时,原本花花绿绿的脸谱变得血红血红。

我的小心脏差点蹦出来。鬼借宝,鬼借宝真的要来!

“小季,醒醒,赶紧醒醒!”我用手摇晃着睡在椅子上的小季。其实自己心里明镜似的,小季一介女流,这种情况下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可是还是不由自主地要把她叫醒,或许有人陪伴还能分担一些恐怖吧。

小季终于被摇晃醒,一脸无辜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