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晋阳的唇有点凉凉的,就像秋天晚上微风习习,带着薄薄的凉意,沁人心脾。

傅琢玉吻得仓促,吻上了才暗暗感叹自己的冲动,哦不,也许这不叫冲动,更是一种孤勇——孤立无援时鼓起的勇气。人在危难时分会激发出无限的潜力,回过头来看,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她紧张的呼吸都都有些困难,她踮着脚许久有些累,双唇贴着石晋阳一动不动,她没有经验,不知怎么动。她双眼微微眯起,想看看石晋阳的反应,一睁眼便怔了怔,石晋阳深邃的双眸直直地看着她,因为离的很近,他的脸如此放大呈现在她的眼前,她几乎可以捕捉到他目光中的所有情绪。尽管如此,她还是猜不透他的眼底深处到底蕴含着什么深意,风平浪静的表面下,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风起云涌。就是有这样的一种人,就算你靠的再近,你依然无法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下一步会做些什么。

而此刻,石晋阳就这样意味不明地凝视着她的双眸,不冷漠不生气却也不意外,就好像一切在他意料之中,而十六岁的傅琢玉就在这样捉摸不透的目光中无所遁形,不知所措。

她想到言情小说里那些令人怦然心动的吻,她所能想到的全部,畏畏缩缩地伸出了舌头,想让自己看起来稍微勇敢稍微真诚一些。

她的舌头碰到了他的唇。傅琢玉尝到了略似苦涩的味道,好像苦丁茶散发出的苦涩余香。与他身上浴后散发出的沐浴乳的香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在她的舌头试图伸进他的嘴中时,他的眼神才从深沉的漩涡中逃离,回归清明,他的眉头微蹙,推了她一把,力气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她朝后踉跄了两步。

就在站稳的那一刻,眼前掠过白色的影子,一阵风吹过,“啪——”地一下,她的右脸受力而歪向了另一侧。

他居然扇了她一巴掌,尽管使的力气并不大。

傅琢玉心想:这是她的初吻,她本来是要留给曲池的。结果最后被如此对待。

她震惊地、目瞪口呆地、眼睁睁地目视着他的脸。犀利而冷漠的眼神,脸部轮廓的棱角分明了起来,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傅琢玉想起了那一天,第一次遇见他的那一天,他替她赶走那些人,他也是这样凌厉的神情,不怒自威,不寒而栗。

他扯了扯嘴角:“疼吗?”

她的右脸火辣辣的,却不是为了疼,而是羞愧。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他,她紧紧的咬着唇,在这一股无形的压力下,全身轻颤,但她不容自己低头。在这一刻,她不能低头,一低头就输了一切。

她用刻意坚定的眼神回视着他,认真的说道:“叔叔,我知道你有可能觉得我这个年纪不懂爱情,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她放慢语速,声调不由的提高,“叔叔,我喜欢你。”

石晋阳再次勾了勾唇,笑容里满是冷冽和嘲讽,“看来我下手不够重?”

“这一巴掌,是为了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是永远都无法逾越的。如果你想在这个社会上立足,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而不是让欲~望来控制你。”

“叔叔,我不懂,我只知道老师说过,当你要表达自己的感情时,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告诉他们你所有的想法。”

“那你们老师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在表达自己的感情之前,先要学会藏匿自己的感情?”

傅琢玉一愣,咬着唇。

石晋阳冷笑着,却又状似温存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闹了一夜了,累了吧?走,我送你回去。”

他推着她的肩膀,“去大门口等我。我换完衣服过来。”

傅琢玉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将下唇咬得快要出血。

她竟然就被这样赶了回去。

下车时候他提醒她:“回去跟奶奶‘好好解释’。”

她默不作声。

石晋阳也不多说什么,放她下车。

季奶奶睡眠浅,稍有一点动静就会醒,听到声响,起床一瞧,竟是傅琢玉,她问道,“甜甜,怎么了?”

傅琢玉换好拖鞋,坐到沙发上捂着脸,季奶奶跟着过去,她把脑袋靠在奶奶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许久,微微叹息:“奶奶,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季奶奶侧过头来,温柔地抚着她的侧脸,“甜甜,你爸爸给你取这个小名,就是希望你永远幸福快乐。如果你过的不好,你爸爸在天有灵,会伤心的。”

“奶奶,我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是啊。先生说过,这是一场硬仗,估计得打很久。”

“可是……”可是,曲池圣诞节会回来,她想回去。

那一天后,傅琢玉好像懂了一些,她以为石晋阳对她的关心是因为某些不知名的情愫,但实际上,或许连同情都不是,他只是在为他的前程而铺路,在适时的时候把他们拿出得到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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