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琢玉微微一怔,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眼中露出茫然,“你说什么?”

石晋阳的唇覆在她的后颈上,浅浅落下一吻,“甜甜,你这个反应真可爱,我很高兴。”

傅琢玉掰开他放在她腰上的手,往旁边躲了一点,“你靠的太近了,我没注意听。”

“甜甜,不用否认,你听到了。”

傅琢玉默不作声,合上双眼,说:“我现在很困,要睡觉了。石先生,如果你精力旺盛不想睡觉,请去隔壁房间。”

石晋阳却不依不饶,扳住她的肩膀,往自己那边使劲,令她不得不翻了个身面对他。

“石晋阳,你有完没完?!”傅琢玉瞪着双眸,对上他的眼睛。

窗帘并没有拉得严实,空调吹出的风令它颤颤巍巍的摇曳。天色不知不觉中暗沉了下来,月光如水,透过一丝缝隙洒向室内。皎洁而微弱的光芒几乎照亮整间房间。

石晋阳深邃的双眸在这般月色中尤为明亮,如两颗永不坠落,永不黯淡的恒星。

这样好的月色,傅琢玉却只觉得冷。仿佛月亮在她身上打了一层洁白的霜,她的双手发凉,凉到手指近乎僵直,手心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石晋阳勾起唇,拂起她的发丝,手指擦过她的额角,指尖微微湿润,他挑了挑眉,打量了她许久,说:“甜甜,你在发抖。”

“……恭喜你,恭喜你和叶一清终成正果,祝你们早生贵子,百年好合。这样可以了吗?能让我睡了吗?”

石晋阳轻笑着下定论:“甜甜,你在生气。”

傅琢玉冷笑了一声,自嘲般地说:“哦,是的,我在生气,我很生气,我陪你耗了这么久,你却连一个安稳觉都不肯让我睡。我应该是全世界最失败的小三吧?”

石晋阳说:“你也是全世界最不专业的小三。”

“既然这样,我可以主动请辞吗?”

“不能。”

“哦,那就算了。”

“……你饿吗?我去煮面?”

“我可以睡觉了么?”

“晚饭都没吃,消耗了这么多体力,我去煮面。”

“我、可、以、睡、觉、了、么?”

“你喜欢曲池,为什么不跟他走?”

傅琢玉重重地吸了口气,趁着石晋阳双手松开,她翻身正对着天花板,拉高被子至嘴巴下方,将自己紧紧地裹成一团,“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石先生,能先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吗?我冷。”

石晋阳沉默地注视了一会儿她的侧脸,伸手从床头柜上摸到遥控器,对着空调按了几下,沉沉静寂的黑夜中,“滴滴滴”的三声,落在傅琢玉的耳边,分外悦耳。

傅琢玉说:“我说过,我不喜欢曲池。”

“甜甜,说出这种话,你我都明白,你是在自欺欺人。好,就当你不喜欢他,你为什么不跟他走?”

“这问题真有意思,我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跟他走?”

“你恨我讨厌我,这是你逃走的最佳时机,你完全可以利用曲池,跟他离开这个鬼地方。”

傅琢玉闭上双眼,淡淡的回应:“你刚才说问我两个问题,我都回答了。我要睡了,不要再同我说话,谢谢。”

“甜甜。”石晋阳伸手揽住她,连着被子一块儿抱住她,“因为你喜欢他,所以怕他被我伤害,所以没有跟他走。不用猜我都知道答案。你的演技太不高明了。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骗过我?”

傅琢玉默不作声,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漫漫长夜,傅琢玉一直没有睡着,倒是石晋阳,抱着她呼吸渐渐趋于平稳,她偷偷瞄了他一眼,似乎睡得极其安稳。

等到她迷迷糊糊的快要陷入无意识状态时,身边忽然一阵轻微的动静,她被吵醒,却不敢睁眼。她感受到身边的人似乎下了床,听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然后安静了片刻之后,便是小心翼翼的关门声。

他走了。像是怕吵醒她似的,连呼吸声都极其的小心。

傅琢玉转头看了看她的小闹钟,泛着幽幽的绿色荧光的时针和分针分别走到了8、9之间和8上。

8:30。

居然才刚八点半。她都以为这会儿是深夜了。

这么早他就走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她该回家了,回到他那个和叶一清的家。

她应该感到高兴的。石晋阳终于和叶一清结婚,而她终于有了一个充足的理由彻底逃脱,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难过,却觉得淡淡的失落?

她想,肯定是因为石晋阳都已经和叶一清结婚了,却还死缠烂打拼命折磨她,让她坐实了“小三”的称号。她多可怜啊。

虽然并非心甘情愿,但不得不承认,她做的是世界上最恶心最可恶的事,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脏。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找到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给曲池。

曲池很快就接了,声音充满惊喜和雀跃:“甜甜,你想通了?”

傅琢玉问:“你现在在哪儿?”

曲池说:“酒店。”

“什么酒店?哪家?”

曲池报了个酒店名字给她,傅琢玉在脑中大约搜索了一下,说:“哥哥,我现在打车到你哪里,等快到了我通知你,你就下来。”

“好。”

“哦,对了,怕你误会提醒你一声,我就是想找人陪我看场电影,所以千万别拖行李箱。”

“怎么好好的……”

像是为了阻止曲池继续说下去,傅琢玉很快抛下一句“哥哥,等会儿见”便挂了电话。